荒漠。
一望无际的荒漠。
站在这里,朝着远处望去,就可以望得见这片荒漠。
黄沙无垠,狂风时作。
酷热与严寒同时存在,生气全无,寥无人烟,只有孤独的仙人掌向上生长,一直到老。
每到黄昏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像是镀上了一层非常凄艳的血光,令人观之神伤,见之情灭。
你若是浪子,便还能在这里听到一阵悲伤的,安静的,独特的风铃的声音响起。
叮叮叮
这就是荒漠。
·········
黄昏。
还是黄昏。
李不负来到荒漠,已看过了很多个黄昏,但这个黄昏依旧那么凄美。
正如他见到她的时候,还是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为之深深所动。
但严格来讲,李不负此时并不完全是在荒漠中。
他站在这个地方,一眼望过去就可以望到荒漠,但是脚下的土地却并不完全是黄色的沙粒。
这个地方,应当算作是荒漠的边界线。
再往前走些距离,才是荒漠。
李不负就在这里停了下来。
姜断弦也停了下来。
丁宁同样在这里停下。
所有的人都在此地驻足。
众人的脸庞都被夕阳的光辉所映照,变幻出不同的表情和颜色。
风从这里吹来,吹向荒漠。
丁宁转过身来,缓缓朝着众人道:“这里作为决战的地点,应当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是荒漠的边缘。
既没有皇宫大内的禁卫环伺,也没有荒漠那种地形和天气。
姜断弦不能够依仗皇城威严,人多势众;而李不负也同样不可能再凭借荒漠的独特地形,施展出当初与丁宁对战时的那样的奇异古怪的变招。
这对于双方来讲,都很公平。
丁宁停下不久,慕容秋水和韦好客也赶了上来。
二人止住马,喝问道:“你们就要在这里决战么?”
话是慕容秋水开口问的。
却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韦好客应了一句:“想必是的。”
这才没有让慕容秋水显得太过丢脸。
姜断弦在这一刻,眼中竟似只有李不负一人。
他问道:“你的刀法有没有突破?”
李不负道:“暂时没有。”
“我的刀法却有很大的突破!”
姜断弦道:“而且我已看过了你的‘日暮天寒’两招,所以你未必是我对手!”
李不负道:“也许我出刀之时,就有新的招式了。”
姜断弦苍老的面上突然泛起一抹微笑,道:“你若总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恐怕就活不太久了。”
李不负道:“那又如何?人生在世当尽欢,我痛痛快快地活一天,也比有的人活一辈子来得欢乐。”
姜断弦沉默。
他是不是就是李不负口中说的那种人?
他磨刀,练刀,杀人,成名,变老,一切都过得很快。但他却没有在最好的年纪享受过什么奢华,也没有在最青春的时候爱过一个人。
他这一辈子到底有没有真的活过?
夕阳无言。
李不负忽又问道:“我只问你一件事。请你如实回答我。”
姜断弦道:“你问。”
李不负道:“我要问的是,那天在深巷里,我与你比刀,风眼却设下圈套伏击我。这次伏击,你究竟知不知道?”
这一次,姜断弦沉默得更久。
就在夕阳渐渐西沉,光芒越来越暗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开口。
韦好客忽道:“那一次埋伏是由风眼亲自布局,十分周密,姜侍郎多半是不知道的。”
但是此刻,远方却飞奔来一匹快马。
马上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断腿的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