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震颤,刀声嗡鸣!
杜雷在拼尽全力挥刀抵挡,但是他竟第一次感受到气力不足,他握刀的手臂竟感觉提不起力气来了。
泥已被大雨打湿。
杜雷还是不肯松手,但是他的一双赤脚,已陷入到了泥水之中。
“你”
杜雷咬紧牙关,想说什么,却没人听到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而在杜雷的感觉里,已经声嘶力竭。他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要喊出那句话来,但是他的喉里却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啊啊啊!”
杜雷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珠都要凸了出来,手臂颤抖,气喘如牛,好似要从喉中吼出最不甘、最愤怒、最凄厉的呼喊!
但是他吼不出声音来!
砰!
他的整个人已脱力,软软地倒在了泥泞之中,连泥水都未溅起一点。
李不负立在他的身前。
李不负的双足轻轻踩在泥上,却未陷落。
鞋面微湿,却仍新净。
血刀已不见。
刀上有雨,刀未染血,刀又缠在腰间。
杜雷已败!
·········
“杜雷已败。”
傅红雪平淡地道。
李不负道:“是,他已败。”
傅红雪道:“他已败,却未死。你总算保住了他的一条命。”
李不负道:“活着总是美好的,他明明能活下来,为何偏偏要来送死呢?”
傅红雪道:“天下求死的人又岂止他一个而已?”
李不负长叹了一声。
傅红雪忽道:“然而我却还未拔刀!”
李不负道:“你想拔刀?”
雨水瓢泼而下,雨如豆粒。
雨打在花上,打在亭子上,打在白杨树上。
燕子躲避,泥融入雨。
雨势变得极大。
天地间涂成青蒙蒙的一片,宛如混混沌沌,已分不清哪里是雨,哪里是泥,哪里是人。
傅红雪道:“我等了这么久,本是等待拔刀!”
李不负道:“你果真想拔刀?”
傅红雪道:“是!”
李不负道:“那你就拔刀吧。”
傅红雪道:“我等你先出。”
李不负道:“我?”
傅红雪凝视着李不负。
李不负看了看傅红雪紧握着的刀,忽拍拍腰间,道:“我的刀没有刀鞘。”
傅红雪的刀鞘漆黑,正如他始终看着李不负的漆黑的眼。
李不负道:“所以我不能像你们一样拔刀。”
他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便走回了亭子里。
他的衣衫已被打得湿透,紧贴在身上,发丝滴水,蓝凤凰赶紧走过来,拿出一方丝巾,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水。
傅红雪依然站在雨中。
李不负对萧四无道:“蓝姊姊帮我擦水,你去帮帮杜雷吧。”
萧四无道:“我去帮杜雷?”
李不负道:“你去把他扛回去。”
萧四无怔了怔,露出一副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但犹豫一下,他也只好淋着雨去扛倒下的杜雷。
傅红雪再不看向三人,突然拖着跛脚,一步一步地朝着废园外走去,他的身躯依然挺立,神情依旧不改,宛若无视满天的狂风大雨,
等他消失在雨中后,李不负三人也走了。
倪家废园中,燕子也早就不见。
又只有无言的白杨树孤独而立,自始至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