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将事情尽收眼底的顾客们又开始乒乒乓乓指责夫妻俩“一个道德沦丧,一个太怂”。吴钰香顿感颜面扫地,拉着丈夫到前台匆匆结账,走了。
童小琪思考过许多次,患这样一个病开始,生活是否就对这类群体(抑郁症患者)太过严苛和不公?因为他们更有责任心、更懂得承担,也比普通人更认真地对待生活。
所以,生活让他们担负的责任更多了,他们边忙于世事,边承受着世人的不理解和异样的眼光;他们把光辉和疼爱给了别人,却如何也治愈不了自己。
他们是一群强者,同样也需要被珍惜爱护。
人们不肯,社会不肯,生活也不肯。
他们等不到生活赐予的那束名为“希望”的光,一路都是彻彻底底的黑暗。
以上,她思考过很多次,终是没有答案。
但剖析生活就会发现,生活其实又很简单,它不过由无数个昨天今天明天构成,无数个白天黑夜构成。它时不时也给你开个玩笑,要么一天平平淡淡,要么刻骨铭心;要么一天窗间过马,要么度日如年。
若是这社会,人与人之间更多时候习惯多一份坦诚相待,少一点勾心斗角,在那类群体的生活里也许便不会感到太过严苛和不公了。
她沿路深吸一口晚风,此时正值七月盛夏,昼长夜短,不知不觉,漫长的一天竟已近黄昏。
心腹深处的疼痛剧烈而真实,女孩儿边安慰自己边流着泪——成人了,父亲可有可无,就算她从小被父母溺爱,总有一天还是得学着展翅高飞。
小琪只是飞得较早的那只小鸟。
一看左臂,白色绷带没过了半只胳膊,因为伤口不能碰水,这些天来都给小琪沐浴上带来诸多不便。她记得,今天是换最后一次药,之后就能够拆线了。
女孩儿这回不想麻烦那个人,他带自己去了几趟医院,位置她确切地记下了。
平时别看他跟人有说有笑,优哉游哉,实际上那家伙一定也累得很:总是安慰她,总是接收她的负面情绪,不知在他自己痛苦的时候,是否有及时得到别人的关心和帮助……
她觉得从开始到现在,对方也多少会有些厌烦自己吧?烦她是个“负能量集合体”,烦她很多,一切反常的行为。
尽管他说“以后的心事一定要对我说出来,两人合力解决”这样的话,可小琪想,话只是一种安慰。那些真正能一直陪伴你,风雨同舟的感情只出现在电视剧上,演的,虚的。
拥有着这种想法,女孩儿对他感到深深抱歉。
这天小琪在工作上因父亲的事请了假,但她好想看看那个男生,她躲在一旁,不声不响地就好。
三块钱的地铁路程,近十五分钟的步行,童小琪来到店门外,猫着腰看——前台空无一人。哦,原来他们俩不是每天都有空能在一起闲聊。来趟这边的代价虽说不大,却让其“一无所获”,女孩儿不免有些沮丧。
她贴着墙蹲下去,两眼不罢休地盯着收银台,越盯越紧,倒还真盯出个人,倏地立出了身子,把她吓得肩膀一耸。
是张哥。
小琪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等几分钟,等另一个人出现。身后传来服务员的招呼声,女孩儿一愣,下一秒窜了起来,本能地让自己远离店门位置,不想让张哥知道她来了。
“您好,您对自助餐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本店了解下优惠活动……”
“嘘…!”女孩儿慌忙打断对方,惭愧一笑,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啦。她挥挥手,一溜烟跑了。
用当代网络流行语阐述,她刚才就是等了个寂寞。
好在那位给小琪缝针的医生今天上班,他看女孩儿伤势恢复得好,省去了最后一次换药,三下五除二地把线拆了,女孩儿也终于摆脱了这束缚自己一星期的纱布。
“像你们年轻就是好啊——”医生感慨,“一般程度的受伤,很快就能长好。”他瞥见小琪左臂上裸的伤疤,又补充说:“姑娘,愿你身心健康。”
她愣愣,向医生诚恳道了谢:“请问这些换药和拆线工作还需要收费吗?”
对方一摆手:“不用,上次陪你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子,算一次性都付费完了。”
女孩儿眸子垂了下去,想到他,满心愧疚。
“姑娘,这次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医生问。
“哦…!”小琪回过神,“他…他今天忙…我没打扰他,医院位置我记住了,就自己过来的,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