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有了这么一个类主神空间的玩具,不过,非人小屋的众人还是打算继续旅行,该忙碌的人忙碌去,不忙碌的人,自然还能有清闲。这小屋现在作为神游净土的驻地,空间也宽敞了无数,个人行走其中,完全不觉得逼仄。
鹿正康与青宁子随处流浪,只是他也常暗自叹息,某个既定的结局将近,他虽日夜渴盼,但也实在是不好言说心中莫名的凄凉。
身负天启之名的衔尾蛇,即将舍弃果位,陪他的苏苏去终老,继承果位的,却也不会是现在的鹿正康。那人自来到世间的第一天,就遭受悲厄,与许多的化身,境遇是大不相同的。
青宁子问他为何叹气,鹿正康却只说,是她那好师哥弗道子,每日都来搅扰外道魔主,让他不得安宁。
青宁子便笑,“是你欺负他的亲亲师妹,是你将他的宗门移除,从头到尾,他都期盼着与你论道交游,是你负了他,受苦也是自然的。说起来,你昆仑宫的那些个师长们,现在也看你颇为着恼吧?”
“岂止着恼!简直视我如仇寇!只有大师兄还时常来寻我,我给他安排了一份差事,如今他也颇自得其乐。待我收摄天苍界,就将派人来这个神游净土,以此为跳板,能收摄更多世界。我有一个二弟子芮鸿昌,他是好命的,虽然至今仍在闭关,自有他发光发热的时候。”
青宁子摇头,“你就知道使唤人。”
“有事弟子服其劳,也是尽孝的。”
“你自己就不是守规矩的人,还要求弟子守孝,这是什么道理?”
鹿正康不想长篇大论,一时语塞便有些着恼,将她捉入怀里,用额头去摩挲她的鼻尖,倒是不痒不疼,就是把她呼吸打乱,热乎乎的乱流喷在他浓长的睫毛里,也似夏暮燥风颇动风铃一般,青宁子原是绷着脸,不能给他好脸色看,鹿正康一抬头,见她面无表情的,于是继续俯首用额头去逗弄,是玉笏轻拍琼雪堆,呵起春风两支桃,叫青宁子红霞飞上娇靥,吃不住戏玩,于是放声大笑起来。
“你,你啊你,如何就知道堵人嘴,你自己理亏了,却一定要把事情做成的,是也不是?”
“那自然,我也是不通口舌之辩,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都做不成雄辩家,好歹,我还算能实践的。”
“说是实践,却是为粗鲁狡辩,我看你还算个厚脸皮的。”
“向来如此,我厚脸皮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鹿正康用脸皮去贴她的侧颊,“你倒是面薄,热得发烫了。”
“这都是外相罢了,你个菩萨还看不清这些?”青宁子言语上是不肯服输的。神仙神圣,体躯浑然如一团云气,只是有一颗心拘缚着显化外相,寻常也与凡人无二。
“我看得清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唯独看不清你。”
“……单会说这些话奉承我了!”青宁子自然又笑,她的神思飘飞,见室内装设自然舒心,便有个家的味道,忽得又想起自己流落无限世界的珠崽来,她忽然落下泪,“你个狠心的,你怎么当日不拦着我儿?他如今在何方了?你还未给他起个名字呢?”
鹿正康沉默了一下,随即展颜,“青宁儿,我们的孩子当然是极出色的,他单继承我的姓罢了,以鹿为姓,不过,是该有一个名的,也好叫人传颂。”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鹿正康就叫青宁子先说,她摇头不语,是要把这个权力让给他当父亲的。鹿正康思忖了一会儿,轻声道,“当初,我父为我起名正康,求一个端正健康,为人端正,身体健康,这便是很好的兆头了,起名不必卖弄字词,通俗些就很好,如此,叫他鹿……鹿平达,平安,通达,做人做事,不论他以后是个善战好战的,还是钻研学问的,我都希望他能平安,通达。”
青宁子皱眉,“此名甚是粗朴,不可取。鹿平达,听着倒像是路边卖醪糟的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