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金花摔得瘫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终于恢复了些力气,“扑通”推倒一个木桶,发泄憋了一肚子的怒火。
木桶里的铜钱发出叮里当啷的响声,江金花双目放光,一把揪出桶里的包袱,就要揭开看。
江橙儿上前抢夺,江金花死死拽着包袱不放,反咬一口,说江橙儿抢她家的钱。
这时,江老三他们几个男人在外面铺完红纸后,一起回到家。
江老三见自己的大女儿满脸血痕,又听女儿嘴里嚷着大妮抢他家的钱,他不分青红皂白,拨拉开江橙儿,先把包袱夺到手。
包袱揭开后,里面一堆铜钱,闪花了院子里一群贪婪之人的眼。
这年头,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瓣花,这么多钱,谁不眼馋,谁不想占为己有。
在金钱面前,啥都靠边站。
江老三眼珠一转,立刻系上包袱,抱在怀里。
“老三,你干嘛,是你家的钱吗?你家有这么多钱吗?”江老大急得眼珠子通红。
“大哥您别眼馋,钱在我手里当然是我的。”江老三厚颜无耻地回道。
江橙儿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世上有如此无赖,土匪,光天化日之下,抢了别人的钱硬说是自己的。
而这个抢她钱的土匪,就是她的亲人,亲叔叔。
柳氏也急了:“她三叔,那是我们家的钱,橙儿卖香皂挣的钱。”
“呵,呵,你家的钱,你有什么证据。你叫它,它答应吗?”江老三吧嗒着嘴,歪着头蛮横地反问,十足的痞子样。
在金钱面前,原来人可以露出如此丑恶的嘴脸。
柳氏被堵得不知如何接话,眼泪先冒了出来,一个劲地哀求,“她三叔,你不能昧了良心,就是我们家的钱。没了钱,我们没法买米,一家五口就要饿死……”
“二嫂,你别装可怜了,我们省吃俭用攒了十几年,攒着以后给儿子娶媳妇的钱,咋就变成你家的了?你瞧,这包钱的破包袱还是我成亲时从娘家带来的呢。”江三娘子随口胡诌。
滑天下之大稽,江橙儿失笑:“来,继续编,我倒想看看你们这对贼夫妻能编出什么花来。”
“你骂谁是贼,我们可没编,都是真真的。你瞧,这包袱我已经用了十几年,缝了很多补丁。”江三娘子觍着脸,没羞没臊地说。
“哈哈,针针的,我还线线的呢。恭喜婶子蒙对了,这包袱的确是成亲时从娘家带过来的,但带它来的人不是你,是我娘。”
江橙儿勾唇一笑,嘲讽意味十足,“嘘,婶子别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可以来做一个小小的测试,谁能准确地说出包袱上有几个补丁,就能证明包袱是谁的。”
“切,谁闲得没事去数那玩意。”江三娘子嗤笑一声,被江橙儿犀利的目光一扫,不由得收敛了轻嘲。
江三娘子盯着包袱,眼珠子滴溜转,含糊不清地回答,“我脑子不好记不清楚,大概有五六个补丁,不,是七八个。”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包袱上一共有十二个补丁,我昨晚刚和桃儿数过。”
江橙儿的声音清晰无比,她转而望着桃儿,用目光鼓励桃儿勇敢开口争辩。
江桃儿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愤的话,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接道,“对!包袱是我娘的,上面有十二个补丁,里面的钱是姐姐赚的。三叔你赶紧还给我们,不然我们就……就报官!”
江桃儿愤而喊出来,因为紧张、激动和生气,她攥着拳头,小脸通红。
江橙儿甚感欣慰,胆小懦弱的二妹终于觉醒,迈出了反抗欺压的第一步。这短短几句话,是她开始抗争的宣言。
江橙儿眉开眼笑,没有什么比妹妹的进步更让她高兴的了。
江老三却恼羞成怒:“反了你们两个黄毛丫头了,敢威胁老子,一个破包袱能说明什么,谁能说出里面有多少钱才是关键。”
江橙儿鼓掌:“三叔英明,那你说里面有多少钱?”
“我家的钱有多少,我当然清楚。”
江老三奸笑,他刚才打开包袱的时间虽短,却已经看清楚了,铜钱都用绳子串着,一共五串。据他的目测和掂量,一串应该是一百个。
江老三抬着下巴,自信地喊出数目:“一共五百文。”
他说对了!怎么办,怎么办?江桃儿急得扯江橙儿的衣角。
柳氏也一个劲地冲江橙儿使眼色,她刚止住的眼泪又冒出来,慌乱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