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色蚕茧十分巨大,半浸在池水中湿湿嗒嗒的,还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巨型昆虫呢,没想到这一翻转过来,竟然是这个样子,让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就像襁褓里面的婴孩,周身都被蚕茧所包裹着,只露出脸。说句老实话,我觉得雪瑞的皮肤已经足够晶莹了,黄菲也足够美了,然而与这张脸比起来,却又有着一些差距在。怎么讲?
这女人的脸蛋冰肌莹彻,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让人一见到,心中便不受控制地砰然作响,觉得她占尽了天下间的美丽。然而当这么美丽的事物出现在一个虫蛹之中,那么效果便不仅仅只是皎如秋月的曼妙了。更多的,是无边的诡异和恐怖来。
反衬便是这样,越是美丽,越是吓人,这世间很多事情,皆是如此。
我的手臂被紧紧抓住,扭过头来,只见雪瑞吓得一脸煞白,贝齿紧咬着粉红的樱唇,眼睛迷蒙,几乎都要哭了出来。我知道她的视野跟常人的不一样,所以看到的,也许比我更多,不知道这多出的部分,又是些什么。我带着雪瑞往后退了两步,扭头问蚩丽花,说这是……
神婆眼帘低垂,平静地说道:“这便是我的姐姐,蚩丽妹……”说完,她竟然将手中的竹竿扔在了一旁,然后整个人都跪了下去,伏身在这个白色巨茧面前,喃喃自语,不理我们。
我心中大惊,我原以为她姐姐蚩丽妹是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头发花白而稀疏,一脸的老人斑和皱纹,牙齿脱尽,嘴巴瘪陷……然而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个二八年华、国色天香的女人——虽然整个身体还在这个巨茧当中。
我强迫着自己回头看去,只见那水池当中的液体十分的黏稠,就像鲜血或者浆液一般。
尼玛,这是天山童姥么?
我心中暗自骂着,正想带着雪瑞离开这个透着诡异的虫屋子时,这张紧闭着眼睛的美女脸孔突然睁开了眼睛,不悲不喜,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她的眼睛如同漫天的繁星一般璀璨夺目,瞳孔里呈现出一种绿色和红色交织的诡异形状,我浑身一僵,竟然有一种气场被锁定,动弹不得的感觉。
这如斯庞大的气场,竟如那山巅一般沉重。
这个女人头往前面一拱,竟然从蛹衣里面伸出了几分来,好多滑腻黏稠的浆液随着她突出来的脸孔溢出。这让我终于看明白,她并不是简单地用蚕茧将自己包裹,而是整个人都和那东西融为一体了。对于她来说,这蚕茧就如同母亲的**,是最温暖的所在。
她盯着我,我就像中了点穴术,僵直不动。很难跟大家形容我当时的状态,就像趴在桌子上睡觉醒来时,全身麻木的那种感觉。而就在这时,我体内的金蚕蛊则被一下子激发出来,它浮出我的胸口,然后摇头晃尾地挡住了美女的目光。肥虫子一出现,我的压力立刻减轻了很多,肌肉都松弛了下来。
雪瑞突然往前一站,用着她特有的清丽声音说道:“蚩姐姐,我是雪瑞,他是我哥哥陆左,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请你帮忙给我们找一个人……”
这个小妮子居然不顾现在诡异的情形,直接将我们过来的目的,一一地跟白色蚕茧中的蚩丽妹说起来。
我至今为止,仍然为雪瑞那一天跳脱大胆的行为,感到由衷的惊讶和佩服。
要知道,那一天,她才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女。
蚕茧中的女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金蚕蛊身上,这个浑身金色如玉材质的肥虫子也识趣,并没有冲撞这个看着似乎厉害之极的女人,而是露出它无害卖萌的状态,装疯卖傻;除此之外,她便是看着我和雪瑞。当雪瑞问起杂毛小道在哪里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没两秒钟,睁开来,看向了地上跪着的蚩丽花。
地上的神婆指着西北方向,说翻过两座山,过一大片林子和两条小溪,在大山的背弯处,有一小片望天树林,树林的尽头,便有你们的朋友……
蚩丽花说着话的时候,语调与刚才的竟然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像一个历经沧桑苦难的人(虽然她也很老了)说出来的,有着粗糙的杂音。我能够明白,她已经进入了半附体的状态。如此说来,这个蚕茧中的女人也许不是完全苏醒,她甚至有可能还是处于半梦状态,仅仅只是一部分潜意识醒转过来。
得知了答案,我抱拳感谢,而女人的眼神依然停留在肥虫子身上,不知道听没听到我的话语。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角抽动,然后闭上了眼睛。池中的蛇虫翻滚,将她缓缓地往后拖去。蚩丽花爬了起来,拄着竹竿,带着我们缓步往外面走去。然而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一声蛇信子吞吐的声音,蚩丽花停住了脚步,枯瘦的手搭在了我雪瑞的袖子上:“回去,她有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