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如此看了五天,雨歇也有些意兴阑珊。本就是一时兴起的事情,能保持五天的兴趣也真的算是奇迹了。她笑了笑,看到下头那人温润如玉的脸,慢慢地放下了心来。玄奘……与她原本想的并不一样。他不是傻子,也不像书里那样是个烂好人,无间断无区别发善心。
他能保护好自己的吧。
毕竟现在还是在佛的地盘上呢……雨歇打了个呵欠,这身子虽是在复原了,但依旧不那么好使,要不是有那菩提子护着,她身为一个妖怪,整日呆在这金光闪闪的佛殿之上,也是够呛的。旋身化作一道青烟,顺着横梁慢悠悠地出了殿去。
底下的人往她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出神。
“玄奘大师……玄奘大师……你怎么了?是不是妾身这支签有什么……”
玄奘回首,道:“无事……”
……
出了正殿,雨歇的法力弱了下来,不足以维持,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现出了人形,避着僧众慢悠悠走回玄奘的居所。等到了腊梅树下,雨歇叹了口气,西望长安,她已经听到命盘转动的召唤之声,带着不可违抗的绝对威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既然三年前便已经做了选择,如今便是反悔也是来不及的了……何况,她也不是傻子,心里明白得很,这选择权从头至尾,都不在她的手里。
雨歇这几日闲来无趣,也考量了一下地形。
她所居的别院端的是偏僻过人,平日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这里。夸张点说,估计死了个人,等尸骨寒了很多遍,都不一定会被发现。
雨歇顿时觉得玄奘此人很有冒险精神。他本人长得如此具有杀伤力,怎么就敢一个人独居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破地方?就不怕出事了都无人搭救么?
好吧,她还是不要乌鸦嘴了。
雨歇沉吟,想来玄奘之所以能够一人独居一院,除了他如今大白的身世之外,也正是因这院子过分荒凉了,进进出出都不甚方便,连个扫地僧都不屑一顾,实在不至于落人口实。
所以,其实安置在这里,还是很保险的。被发现的可能性……除非天要亡她,否则,基本是不存在的。
而基本上,像她这般善良的姑娘,天是不会想要亡了她的。
换句话说,她被发现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她是这么想的,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像她这个具有逆天气质的物种,这老天爷一向是与她作对的。
好不容易适应了过来,习惯了身边有一个脆弱的人类物种,更习惯了自己比那脆弱的人类物种还有脆弱。不用像往常一样日日奔波,这才舒舒服服过了几天平静日子,那一厢不平静的事情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
入夜的时候,雨歇从外头散步回来。她这些天无聊之极,便想着要好好修炼一把,借着月色正好,便去了林间吸食灵力。这事他有跟玄奘提过,玄奘不置可否,没有阻止也没有鼓励,只是不咸不淡地叮嘱她自己小心一点。但是每夜都为她留了门,而且入睡的时间也愈发晚了,基本雨歇回来的时候,他还拿着一本经书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看着。初时雨歇还不以为意,后来夜夜如此,她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了,婉转地提醒玄奘不用等她,他没说什么,第二日果然不再等。只是雨歇知道他并未入睡。
他大概是真的把她当作凡人了。
雨歇很苦恼,但是回来得也愈发早。到最后干脆便也不去吸收什么精华了,只每日晚饭后去林子里溜达一圈消消食便速度回来。
方进了院门,她就警惕地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同寻常的味道。玄奘屋里门户半掩着,雨歇眼尖,一眼便看到玄奘伏在桌上,竟似睡着了。
这不科学……
玄奘就算是睡着了,也绝对能够稳如泰山,保持坐姿八面不动。
雨歇粗粗一瞟,便见着他的臂前还置着一只被打翻了的茶杯,茶水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不用再看,这明显是遭算计了。
雨歇叹了口气,摸了摸脸颊,有些伤感。莫非她还真的是只乌鸦嘴?这明显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了。
玄奘能被算计的地方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两点,脑袋以及皮囊。
若是前者的话,多半就是同寺里的师兄弟,原因更是简单,嫉妒了呗。才能出众年少有为更得方丈倚重,想要不嫉妒都难。
若是后者的话……雨歇托着下巴沉吟,会觊觎玄奘皮囊的不外乎三种人,公妖怪,女人,母妖怪。所以说她的任务真的是万分艰巨啊,身边有玄奘这么个货,她既要时刻提防他被公妖怪吃了,又有提防他被女人圈叉了,更要提防他被母妖怪圈叉之后再吃了。
当然了,妖怪们素来直接得很,哪里还会要用下药这一招。更何况……这法相庄严的金山寺也不是妖怪能够进来的。若不是她胸前的星月菩提子护着,即便是她,恐怕也是耐不住那扰人的梵音啊。
于是乎,这下药的要么就是他的师兄弟们,要么就是爱慕他的雌性生物了。
人类真可怕……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黑沉得可怕,此处没有灯火,瞬间便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