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幼稚的女人。”
他往她身边靠,“你看长夜漫漫,又如此良辰美景,不做些什么真是对不起老天爷给我们的独处机会。”
琳琅吃干净了手上的点心,拍了拍细碎的屑,挑眉道,“那你说说,你想要做些什么对得起老天爷的事情?”
他眼睛直勾勾瞅着她,“你懂得。”
“我不懂。”
“我说了你就懂了。”
“那你还是甭说了,除非你求我。”
“求你。”大丈夫能屈能伸。
“……”
马车在第三个黄昏时到了终点,琳琅被司徒非搀扶着下了车。
外面的风不太,但腥气很重,令人作呕,空气像是粘稠的浆糊,刮在脸上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面前是一片炼狱,一架巨大的、非人的遗骸陷在泥沼中,旁边盘满了拳头般大的血虫,似乎要将骨头都给啃个干净。
在人间与地狱的交界裂缝中,有一处布满尸骸的遗址,是上古时期仙魔厮杀的战场,平常被一片厚重的血雾遮着,找不到出入口,只有某一刻的正午阳光可稍稍驱散雾气,变得有迹可循。
而为了这难得的一刻,修士们必须要等上百年。
琳琅看到这幕,挑了挑眉,“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地方?”
他往唇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你听,哒哒哒,有人来了。”
的确是有人来了。
来的还是熟人。
一团浓雾中,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是一身素色衣袍的人皇,衣领上绣着精美的兰草图案,整个人显得儒雅风流。
人皇同样看到了琳琅,差点没认出来。
主要是这人之前留给他的印象一直是“白衣墨发”,突然见她换上了艳丽似火的红衣,柳眉红唇芙蓉妆,这才有了一种妖族女子的气息,天生媚骨,倾倒众卿。
那一瞬间,他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
人皇开始后悔将她送给魔君了。
他瞧见了琳琅的那笑意盈腮的表情,对方的眉梢上仿佛涌上了一种重遇故人的喜悦,他心头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难道琳琅在魔君那边过得并不快乐,也许是希望他能救她?
尽管这个念头很荒谬,人皇竟然隐隐生出期待。
“你来的挺早的。”司徒非意味深长地说,“我要的,你都准备好了?”
人皇把视线从琳琅身上挪开,“自然,既然约定好了,本座不会失信于人。”他从腰带上解下五彩锦袋,“你要的,都在这里。”
“爽快。”
司徒非赞他,“数百条性命说送就送,手都没抖一下,不愧是枭雄,本君实在是叹服。”
这个锦袋实际上是类似须弥芥子的存在,里面装着一盏盏魂灯。
大家族的子弟结丹之后,族长会为他们点燃魂灯,滴上一滴精血,必要时可以通过魂灯来召唤他们。
人皇的脸皮痉挛一下,没回应他。
这是一场天知地知的交易,他想要得到这个魔头手里的东西,只能用自己拥有的来交换,哪怕是要付出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与后辈的性命。
“我要的东西呢?”人皇问,他一手握着锦袋,一边紧紧盯着司徒非。
“接着!”
一枚血玉丢了出来。
人皇愣了半晌,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吊儿郎当,如此贵重的东西说抛就抛,他连忙接住了,捧在心口边,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五彩锦囊也被司徒非拿走了。
“咔嚓——”
他指骨成爪,瞬间捏爆了锦袋。
琳琅听到了清脆的一声,从他掌心里冒出了大量的气,更像是一缕缕的血线,争先恐后要往四周奔逃。
人皇的眼神很复杂,然而摸了摸指间的血玉,还是沉默了。
司徒非那苍白如纸的脸庞上渐渐爬上了血丝,像是皮肤下的血管突起,又像是镌刻的神秘纹路。
他的气势在节节攀升。
人皇吐了一口气,“恭喜,登堂入室。”
“不,你这句话说的太早了。”
司徒非伸出细白的手指,按了按眉心,“还差一个。”
人皇皱眉,“不可能,你要的是九百九十九个。”
“没错,你给的的确是九百九十九个,一个都没少,但是我的魔功大成,需要的,是一千个。”
人皇错愕。
而魔君的视线落到了琳琅的身上。
他眯起了眼,心里想着:
幸好她今天穿得是红裙。
红裙——很耐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