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很快到了。
他们的最终结局准备马上就要尘埃落定。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曲初溪焦躁的心情冲淡了不少,他平稳而得体招呼起了前来的宾客。
“老大,时间到了,赶紧把嫂子接出来吧。”
身为伴郎的小弟拿过他的酒杯,“这里我来招呼就好。”
“好。”曲初溪点了点头,去了趟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松动的领结,确定整体没有什么问题了,他深深一口气,朝着新娘所在的婚房走去。
他推开了门。
新娘背对着他坐着,柔顺的长发被灵巧盘起来,缀着红色的流苏穗子,在颈后温顺垂着,与雪白的婚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来接你了。”
他大步踏进,站到她的身边。
曲初溪俯下身来,又仔细端详了她镜中的模样,转头朝着新娘覆盖了头纱的脸颊偷亲一下。
“你今天真的很美。”
琳琅抿着嘴笑了。
“你今天是想要腻死我呀。”
“就怕腻不死你。”
他用鼻子摩擦了她的脸庞几下,满是宠溺之色,眼角的余光掠过她手里的信封。
“怎么又有一封信?”
他不好的预感陡然升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这封是刚刚有一个工作人员进来,说是代为转交。”琳琅随手扬了扬,表现得十分自然,“还说什么一定要我在十二点前打开,怪神秘的。”
曲初溪动作一滞。
“那人……还说了什么?”
“唔,好像是关于你哥哥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她手指抵着下巴,做思考的模样,“我觉得是你哥哥写的。可是奇怪了,他干嘛不一起给我呢,还非要分开两封,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她还没说完,手中的信立即被抢夺过去。
他发疯似撕毁了。
“初溪?”
新娘瞪大了一双水眸。
他后知后觉自己居然露出了如此疯狂的一面。
曲初溪眼睛通红,他喘了几口气,竭力平静下来。“这种来历不明的信最好不好收,免得上当受骗。”
“是吗?”她轻轻地道,“恐怕是你心里有鬼吧。”
“我心里……”
他低头掠过满地的碎片,全是空白的。
这一瞬间,他的脑子也停止运转了。
被耍了。
“你……骗我?”
他不可置信抬起头。
琳琅从铺满玫瑰花瓣的被褥上缓缓站起来,“我忘了告诉你,半个月前,我们筹备婚礼的时候,我恢复记忆了。而我之前拜托私家侦探调查你哥哥车祸的事,也有了线索。你的手脚很干净,如果不是那位侦探同你雇佣的人有一些关系,恐怕我永远也找不到真相。”
这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把他锤得傻了。
“这半个月来,无论我明着暗着提示你,你始终都是瞒着我。我以为我们恋爱了四年,足够你对我坦诚了,可是你没有,你还是瞒着我,从二十一岁瞒到二十五岁。就在我们结婚的这一天,在我为你披上婚纱要当你妻子的这一天……”
“我还是等不到你的一句解释和一句道歉。”
她自嘲低下了头,“我其实都打算好了,在十二点之前,只要你坦白,从前一切,我既往不咎。可是……你连坦诚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我还是过不了那个坎。我接受不了自己嫁给一个害了他哥哥却毫无愧疚的人。我的余生也不想托付给一个满嘴谎言的男人。”
“所以——”
她缓缓摘着手指上的钻戒,“我想,这场闹剧应该到此为止。”
“不……”
他哆嗦着嘴唇,眼珠子因为恐惧而颤动起来,嗓音嘶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过要骗你……”
曲初溪按住了她的手,死死不让人摘下。
“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了你……”
“因为喜欢,就可以不择手段?”
她漂亮的眼睛里有了讥讽。
“你不觉得你的喜欢,很廉价吗?”
她是他的心爱之人,所以,她的每一句反驳,比利刃还要可怕。
他浑身失去了力气,呆呆看着她摘了婚戒,褪了婚纱,不带一丝留恋地,走了。
曲初溪甚至不知道局面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他情窦初开认定了她,抢过来在他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是他的新娘啊,这不是小时候就约好了吗?他只是稍稍用一些手段,让错误的剧本走回原本的轨道而已。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仅仅因为他是个坏人,喜欢就会变得廉价?
不,这不是他的错。
一定是时间的错。
他应该把婚礼定在十一点五十九分的。
就差这一分钟。
可她,狠心的连一分钟都不愿意给他。
长命锁上了锁。
锁住的,从头到尾,原来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