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认为,少年人的爱恨非常不讲道理。爱得如痴如狂的时候,能把女朋友的头像纹在胸口上,当祖宗一样供着,等分手了,立马翻脸,将头像纹成小狗崽子……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
“避也没用。”琳琅摊了摊手,“我敢打赌,我就算剃了头发去庙里当尼姑,他也能掘地三尺把我找出来,逼我喝酒吃肉还俗。”
邵老爷子敲了她脑袋,“呸呸呸,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出家!”
琳琅嘻嘻一笑。
祖孙交谈过后,金家又逗留了一阵,等到时钟指向十点,金父起身告辞。
邵老爷子捂着外孙女略微冰凉的手,殷殷切切送到车库。
看着金家的车驶出四合院,老爷子的面色不复之前的轻松,微微凝重起来。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陈家那小子,今非昔比,只怕金家早是他的案板肥肉,迫不及待要下筷了。
老爷子预料的没错,寿宴过后,金家被一场赌石风暴推到了京城的风尖浪口。
“金老板,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前女婿,叫什么来着,陈愿,对,陈王八羔子,前些天在翠洲那叫一个气焰嚣张。要不是看在您的份上,哥们几个绝对给他个好颜色瞧瞧!”
“乳臭未干的小子放言什么赌石第一人,真是笑掉大牙,这不是在祖师爷面前班门弄斧吗?金老师,你资历深,可得小辈好好上一堂课。”
“金先生,您快想想办法吧,王八蛋跟疯狗似的,净逮着我们咬!”
“唉,金哥,不瞒你说,陈愿太贱太毒了,你再不出面,我们兄弟真没活路了!”
接连一周,上门拜访金父的人络绎不绝。
起先,访客端着一脸愤慨进门,纯粹来金宅发泄怨气,顺便向珠宝大亨讨教一些方法。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故事的主角不见收敛,愈发猖狂,凡是与金父交好的客人,在全国赌石市场翠洲、玉塘、小佛镇等地接连遭遇噩梦一般的经历。
受害者们集体整理被坑的惨痛教训,发现规律相似得可怕——全是被王八蛋忽悠的!
最可恨的是,陈愿这王八羔子狡猾得跟泥鳅似的,他不下场,而是十分任性从人群挑选出幸运儿,专门跟他们硬着干。往往是别人赚得盆满钵满,他们输得怀疑人生。只要有陈愿在的一天,他们休想端起翡翠碗开门做生意。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有些人按耐不住了,准备把人套麻袋暴揍,结果尾随到小巷子,自己反被揍得半死不活,去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
陈愿这块硬骨头太难啃了,众人咬得牙口崩坏,不敢继续尝试,只好把烫手山芋丢到金父眼前。本来也是嘛,陈愿是金父的前女婿,对方跟金家有过节也就算了,拿着他们这些合作伙伴发火撒气算什么?
入夜之后,客人们在金父的安抚之下,勉强圆了场面话,起身离开。
琳琅给金父泡了一杯提神的咖啡。
“陈愿,我小看他了。”金父眼底掠过狠厉之色,“琳琅,你给他打个电话,你告诉他,七月十五,京城南环路举行国际赌石拍卖会,到时候各自竞价三件拍品,当场切割,以市价裁决输赢。小子有种,就别当个缩头乌龟,躲在人后煽风点火。”
金似玉躲在楼间偷听,嘴唇一咬,认为自己不能这样放任不管。陈愿多可怜啊,他只是为了报仇而已,被金父盯上,绝对要倾家荡产!
大小姐想通知人,发现……她并没有陈愿的手机号。
二小姐也没有。
所以她沐浴之后,坐到柔软的床边,将湿发拢入毛巾,施施然打给了她的未婚夫一号候选,岑少。
不到三秒,对方很快就接了,还没有人敢无视金二小姐的电话。
“怎么了?”
尽管岑少压低了声音,也许还用手掌捂住手机,琳琅依然能把对面震耳欲聋的摇滚声听得清楚,她轻笑,“你喝酒了?感觉吐气都是一股儿麦芽糖的味儿,难怪接吻老是那么甜。”
岑少耳尖红得跟兔耳朵似的,“……胡说,哪有。”
苍天可鉴,跟女神接吻他绝对是吃了口香糖!
“不是?啊,那张嘴让我看看,你这个爱吃糖的小坏蛋是不是蛀牙了。”
岑少被她摆弄,傻傻张开嘴,后来一想,不对,她又看不见!
“唰——”
手机划过风衣的衣领,落到另一个陌生冰冷的手掌,“寂寞如雪的金女士需要开通深夜陪聊吗?我免费上门,回收妖精,包君满意。”
琳琅缕了一丝湿头发,“陈少爷是想泡妖精吗?可以,磕个头先,我暂且考虑你的诚意。”
散漫的嗓音似成熟的樱桃,坠在心头,沉甸甸,又抓人的痒。
“清明节过了,下次吧。”。
陈愿听出了毛巾与头发摩擦的声响,水滴声钻出电线,扰人心绪。
啧。
“不是还有个七夕么?陈少爷要想弄死我,简单得很,一束玫瑰足以犯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案了。”她声色温软地引诱。
陈愿似笑非笑,“到时候就把金女士的脑袋摁进玫瑰花里,看能不能闷死。”
她叹了口气,似小女孩般埋怨,“哥哥,你让一下我,会怎样?我难道不迷人不磨人吗?”
夜晚灯红酒绿,映入陈愿的眼里,翻涌诡谲的光彩,“哥哥怕哥哥一让,妹妹你会死得很美丽。找我什么事?”后一句话单刀直入。金二小姐完美继承了金父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跟他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恐怕是要替金父传话。
她惯会虚情假意。
琳琅把金父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们的筹码?”陈愿冷静地反问。
“百分之十的金氏股份。”
陈愿呵了一声,清亮的眸底浮现一丝猩红,“妹妹,哥哥的胃口很大的,狠起来连你的二百零六根骨头都能咬碎,百分之三十。”
琳琅挑了眉,男主心慈手软了,居然比原剧情少要百分之十五。
“还有呢?”
妹妹掐指一算,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
陈王八羔子满脸微笑,镜片下的浅淡泪痣被光遮得近乎看不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