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树边上有一个破败的小亭,藩王嬴鹿拄着拐杖来到台阶上坐下,笑嘻嘻的看着两人,
“随便找块地方坐吧,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大侄子和故人之女,你们俩来这里做什么?”
卢东珠弯起嘴角,说道:
“偶然路过,瞧着里面挺安静的,好奇之下就想进来瞧瞧。”
嬴鹿哈哈一笑,看向嬴贞,说道:
“孤男寡女想找个安静地方还不简单?怎么?皇子幽会都跑到这儿来了?瞧你这出息。”
听到正南王的打趣,一向示人以冷若冰霜印象的卢东珠,又一次脸红了。
诸多藩王中,与嬴贞最熟悉的,是与自己父皇一母所出的冠军王嬴冲,至于其他四位,谈不上有多熟,但自己父皇最常提及的兄弟,反而并不是冠军王,而是眼前这位品性极好的跛脚王爷,
所以嬴贞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又是自家长辈,内心的尊敬自然也是真实的。
嬴贞在一旁屋宇下的台阶上坐下,笑道:
“皇叔真的误会了,我们俩可不是幽会,纯粹就是凑巧。”
嬴鹿似有深意的笑了笑:
“我前天才进京,就听说你们俩的事了,甚至还专门找人打听了打听个中情况,皇叔有句话想跟你说,你要是因此而记恨我,我也没办法。”
嬴贞听完笑道:
“皇叔说的哪里话?侄儿怎会记恨您,有什么话您尽管说,侄儿洗耳恭听。”
正南王叹息一身,抚摸着手里的拐杖,淡淡道:
“于情于理,我本不该说这些话,因为你是我的侄子,但做为过来人,我又不得不说,咱们嬴家儿女的婚事,向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所以很少会有像皇兄与先皇后那样情深如海,举案齐眉,像我那其他几个兄弟,哪个府里不是妻妾成群?可又有哪个是他们真心喜欢的呢?
皇叔至今未婚,想来你也听说过其中缘由,但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有任何不妥,心里装着一个人,无论生死,总都还是有个念想,老二嬴郦想要追求卢丫头,目的不纯,你嬴贞呢?你难道就是真心喜欢卢丫头吗?如果不是,不如趁早洗脱干净,免得陷入泥潭。”
卢东珠听到这里,已是花容失色,抓着衣摆的双手轻轻颤抖着,她这辈子只有一件事,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那就是她寄希望于嫁给嬴贞之后,能将他的心慢慢的收回在自己身上。
她一直在给自己打气,让自己有信心。
但其实她也清楚,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不敢面对罢了。
嬴贞听完,一如既往的平静,自己这位皇叔其实说的挺有道理,谁不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子举案齐眉呢?
可惜,大多时候,这些都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美好愿景罢了,正如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
嬴贞刚要说话,只见卢东珠突然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到。”
嬴贞一愣,陷入沉默,
嬴鹿看在眼中,长长叹息一声:
“可怜的丫头,”
卢东珠沉吟半晌,突然抬头说道:
“一点都不可怜,每个人的追求不同,正如王爷觉得此生不能娶到心爱女子便不如孤老一生,在东珠看来,此生若不能嫁给心爱之人,便不如不嫁。”
听到这里,台阶上坐着的嬴贞,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笑道:
“我好像有点喜欢这丫头了。”
正南王先是一愣,紧接着爽朗笑道:
“那可真是一个好的开始,情不知所起,稀里糊涂,希望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卢东珠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嬴贞,喜滋滋道: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嬴贞摇头道:
“逗你玩的。”
卢东珠顿时呆若木鸡。
嬴鹿在一旁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心里只觉一阵暖意,自己年轻时候初遇她时,不也是常常会说些逗她的玩笑话吗?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徒留半生遗憾。
“小月那孩子如今也有三十多了,整天疯疯癫癫的满城游荡,我今天见到她时,她正在捞吃泔水,唉,当初若不是因为本王,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当年我私自将她救出,已是有违圣旨,如今皇兄也不准我将她带走,卢丫头,本王托付你一件事,小月在太安的生活,就拜托给你了,不必刻意接济救助,免得惹皇兄不高兴,只需保证她的安全就好。”
卢东珠点了点头:“王爷放心,这件事包在东珠身上。”
嬴鹿淡然一笑,转头又看了一眼那颗红杏树,痴望半晌之后,才站起身来,朝着两人摆了摆手,道:
“你俩继续幽会,我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