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秀坊。
“夜色不早了。”文丘看了看窗外,起身道:“故事就讲到这里,诸位早些安歇吧。”
若松嘟囔了一句:“什么嘛,讲也不讲完,不上不下的。”灵琅偷偷踹了他一脚。他还忿忿地,到底住嘴了。
文丘显然听见了,只是笑笑,抱着奚祁出去了。
众人也都散了,只留下古丽。她看着玄霄,玄霄枯坐在那里出神。
古丽坐在那里有些别扭,她扭了扭身子,有好多问题想问玄霄。时光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种东西,把曾经宜喜宜嗔的玄霄打磨成如今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许久,玄霄回神,察觉到古丽的存在。她问:“还不休息吗?”
古丽摇了摇头,想起玄霄看不见,又吞吞吐吐回道:“等会儿……”
玄霄于是没说什么,她一贯表情不多,加上眼睛上覆盖着黑色绸带,古丽很难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
就这样静默一会儿,两人各自安歇。入夜了,古丽像往常一样坐在屋顶上,头顶圆月清辉,她面对着玄霄的房间。窗户虚掩着,一片漆黑。
她长久地看着那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抬头看一眼夜空,月华如水,她蓦地想起大漠黄沙,她来的地方。
有箫声响起。
她转头望去,玄霄不知何时出了房门,站在檐下吹箫。她穿着雪白的长裙,因为半夜起身,披了一件水蓝色外衫,雪白长发没有像往常一样束起,披散肩头。月光倾洒在华发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箫声低沉幽怨,乐曲婉转悠扬,本是不搭的――箫似乎生来就带着一股悲伤的意味。但玄霄吹得很好,古丽不知不觉融进去了。
她仿佛看见万物生长,昨日生,今日死。生生息息,周而复始。
“古丽,你为什么会到中原来呢?”
箫声不知何时停下,古丽还是被玄霄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记不得了,”古丽从屋顶跳下,朝玄霄走去:“可能是大漠待久了就不想待了,所以就出来了吧。”
她走到玄霄面前,踌躇了一下:“你呢?你为什么会离开华山呢?”
玄霄收了箫,摸索着找到古丽,牵起她的手,在庭院中慢慢散步:“以前下山,也许是待的久了想看看世间繁华,也许是试图担起一份责任。”
她牵着古丽走到庭院中的桃花树前停下了,转头对着古丽说:“这一次下山是为了做个了断,不过,我很开心,能够遇见你。”
古丽的脸蓦地就红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恶声恶气道:“你……你做……什么?”
是玄霄伸手揽住了她,手在肌体上移动,玄霄看不见,必须要用手来确定很多东西。比如说现在,玄霄捧着古丽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古丽吓得都要跳起来了,捂着额头连连后退,又惊又怕:“你……你怎么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但是,玄霄从来没有这样主动地做过什么。她好像是华山之巅经年不化的白雪,古丽拿心头温热的血去温暖它,融化它。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谁知道,白雪融化没有变成春水,直接变成温泉了。
看古丽吓成这样,玄霄便没有更进一步。她重新拉起古丽,古丽还别扭着呢,玄霄说:“等我把一切了断,我带你回华山吧。”
“真的?”古丽忍不住有些雀跃,“华山长什么样啊?”
“华山呀,那里的一且都是白色的,白茫茫一片,天空,云朵,花草,树木,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