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得不像话。
韩灵的脸沉了一会,然后笑着对爱宁道:
“刘江呢?看你气色这么好,你们是不是和好了?”
敏敏把孙浩宝连推带塞得扔出去后回来呵呵得说着:“姐,你也别多心,董大哥帮她只是情分,他如果真的喜欢她也不会离婚对吧?”
“他们怎么样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韩灵垂眸看着窗台自由飞过的鸟儿,它们展开了翅膀在天空中翱翔,它们有掌握自己生存和生活的能力,可是还没有对抗大自然和人类的能力,譬如,要迁移,譬如要提防人类无止境的暗杀。可万物本就没有绝对的自由,只要有能力配得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可以了,曾经韩灵以为自己想要的很简单,只要有个家,跟那个人在一起就足够了。后来她才明白其实些也很奢侈,因为那个人,她配不上他。
这是张桐教她的。
同样,她现在也配不上董建。如果以后想有势均力敌的爱情,想过得安心和自由,就要往上爬,拼命往上爬,站在最高的地方,才不容易被踢下去。
“姐,你不要生气……那个十月……真的不重要……我们觉得你和董大哥好好在一起才重要……”敏敏又慌忙补充了几句。这个事情谁听了都会有点郁闷吧,可是韩灵表现得像没事人一样,这倒让她有点担心。
爱宁直接撅着嘴挥了挥手:“我看董先生肯定有他的想法,灵儿你要实在不爽我就找人给她砸了,如何?”
韩灵听她们说完只是直摇头:“用什么理由砸别人的店呢?谁都不容易……”
“哎,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不能烂好人啊……”爱宁不乐意得嘟着嘴。
“宁儿,我真的不在意……”韩灵抬起头摸了摸自己干涩得嘴唇,然后依然微笑着问了爱宁一句:“你和刘江到底怎么样了?”
“哎……刘江啊……别提了……我们现在每天和谐的很呢……”爱宁一边冷笑一边不自觉舒展着自己酸疼的身体。他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么温柔的刘江,现在在一起只是一头饿狼,每天对她露出的都是凶狠的眼光,好像不把她吃干抹净誓不罢手。他们不断得互相索取互相侮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内心的安全和坚强的勇敢,可是世人总是忘了那句俗语:
人越炫耀什么就证明他越缺少什么。
他们缺少什么呢?
他们现在是一对互相折磨的怨偶。
爱宁疲惫得心疼的自嘲。
“怎么说?”韩灵不禁好奇起来,“相处的很和谐?”
“就是……简单来说现在我们每天非法同居……”爱宁装作无所谓得摊了摊手。
“那你们就是和好啦?”敏敏惊呼。学校里好像每一对情侣都在非法同居,说得好听点都叫婚前试爱,可是大学生的爱情,结婚还不知道在哪呢。
“也没有……”爱宁叹了口气。
“嗯?”
“没和好还同居?”敏敏有点晕头转向。
“只是这样而已……”爱宁带着无所谓的语气说,“都一样了……反正是我欠他的……”她站了起来,孤独得望着蓝湛透明的天空,天空可以望到天边,而他们的怨怼没有尽头,有时候只差一步,差一步好像他们就可以顺利走进对方的内心,可是他们又会很巧妙得停止,然后退缩。
“那就是白票了……刘江也太过分了,等我再见到他一定把他劈头盖脸得骂一顿,再给他灌一瓶生命之水,打死他这个混蛋!”敏敏不自觉叉着腰骂骂咧咧起来,他这段时间泡姑娘也就泡姑娘了,在店里怎样过火都可以当作是为了刺激爱宁,可是现在都在一起了还这样作妖,这个男孩是不是疯了??
“这个孩子……怎么这样……”韩灵不禁想起那天刘江在病房里说得话。他说爱宁从来没有说过她爱他,可他是傻子吗,他真的感觉不到她的变化吗?还是执拗于从前的恨,不肯释怀。可是谁是圣人呢。难道一个人犯了错就永远没有被原谅的机会了吗?
韩灵记得那次爱宁喝多了给她打电,张桐在旁边说道:没有哪个男的可以忍受女盆友这样,除非他不知道。
刘江知道了,可是他还是很爱爱宁啊,可能是夹杂着矛盾的爱吧。单纯的爱本来就越来越少了,韩灵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容得下谁,不,准确得说是已经碎成了很多半,以后可以分给不同的人了吧。就像她很想爱董建,可董建居然背着她替李纯做了一个十月,在九月的隔壁。前两天刚刚跟他说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就把前妻拉过来跟她做伴,齐人之欢吗?好像也没什么。
她跟自己说,不用在意。
不去在意。
“无所谓了……真的无所谓了……”爱宁冲大家甜甜的笑着,然后摆着一个妖娆的姿势说,“我啊,还是从前那个爱宁,管他刘江七江八江呢…就这样玩吧……跟谁玩不是玩……”
“宁儿……”韩灵温柔得叫着她,眼神里是满满的心疼。从前她在她面前跳舞的时候两个人都说好,以后都要好好爱自己。可在爱情这个事情上她们都无法轻易说“洒脱”。韩灵在这个心神不宁吵杂的环境中她好像听见爱宁用一种很轻柔得语调说了一句:
“看缘分吧。”说完她就疲惫得瘫软了下去,像受伤的小猫咪。
缘分?只好如此了。
现在,我们都变成了很没安全感的人,都把爱情寄托给了缘分。
晚上等爱宁走之后,韩灵独自拖着虚弱的身体办了出院手续,这段时间她太依赖董建了,在不知不觉中这种依赖成了习惯,她差点开始贪婪,而现在她更加清醒了,清醒得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何去何从。
收拾完东西后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清吧。晚上十一点的清吧,在这条嘈杂的街上安静得不像话。敏敏已经回去了,她轻轻打开了门,清吧还是从前的模样,大片大片的荷花在室内张扬的开着,吧台上的酒整齐得陈列在一起,usfryu配套的酒单独在一个小柜子里,提醒着她曾经专属于某一个人某一段往事。韩灵开了生命之水,然后加了咖啡力娇酒和朗姆,最后用薰衣草装饰,她想起张桐那天第一次来的场景,张桐说:“就要你调得酒。”
她一直没有告诉他,这款酒是她只为他调的。他能知道吗?他可能知道吧。
韩灵把酒一饮而尽,然后火烈的酒精穿过喉咙刺激到她的气管,苍白的脸蛋因为猛烈的咳嗽而显得更加苍白起来,苍白的有些扭曲。韩灵把酒杯扔在桌上像爱宁一样瘫在了沙发里,她想起刚发现有宝宝的时候,也是在店里睡了,董建把她送到了医院,现在想想好像每次她有事他总能立马赶来她身边,他真好。韩灵笑了,然后在酒精的作用下迅速入睡,她好久都没有睡那么好了,也没有做梦,八月了,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早晨打开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手机里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董建打过来的,她本想顺着熟悉的回拨键按回去,想想还是算了,便开始给店里的花浇水,收拾店里的卫生。吊兰长长的从空调上垂了下来,花盆里的草长得很高了,有的还开了白色的小花,比吊兰还要好看,水晶缸里的荷花有的已经枯萎了,淡黄色的花瓣落在了水里,韩灵想着再不捞出来就要在水里发霉了,质本洁来还洁去,她莫名想到了黛玉葬花里的诗句。她好久没有去那家花店了,也没有见过那个既脱俗又世俗的花店老板娘,她每次都能看穿她的心事,她无处躲藏。
董建气喘吁吁得跑进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韩灵已经累得又窝着睡了,董建看她睡着的样子内心里急躁的火气瞬间就被压了下去,他轻轻坐在了她旁边,看着她弯弯的睫毛不停随着眼珠的转动眨啊眨,像天空中低飞蜻蜓的薄薄的羽翼。这个女孩,到底在想什么呢,他越来越猜不透她了。
“你来了……”韩灵挣了眼睛,有些疲惫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呢?还私自出院!”董建责备的语气很轻,连生气也要小心翼翼。
“我感觉很好,就回来工作了。你最近好吗?是不是很忙?”韩灵轻轻把他的手推开,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