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忧心忡忡的沈若果不其然得到了薛澈出行南疆,而令自己一并随行的消息。看来对方是丝毫面子也不打算给,这种事竟然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临到出门直接派人来“请”,别说拒绝,就连收拾行李的时间都不愿意给。
因为沈若没有修为傍身,又不曾骑过马,只能乘车而行。为了减少路程上的耽搁,只能夜以继日的赶路。可怜沈若被颠的直吐黄胆水,才勉强在五日内赶赴湘水之滨。
“过了这条河,便是入了摆夷人的土地。”领头人说了一句,众人终于停了下来。
队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沈若已经晕头转向,连干呕的力气也没有了。前几日还时不时从车厢内传来动静,无非是抗议身体不适,要求暂停前行。当然,并没有人搭理她,唯独墨竹守在她身旁勉强照料着,让沈若还能留着一口气。
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彻底乏累了,再无半点动静传来。
因泽期就在这一两日,薛澈的身体上已经起了变化,终于想起沈若还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连日颠簸劳顿或许确实有些为难。于是借着弃车转乘江舟的机会,过去看看对方的情况。
他纵马来到马车边,仔细一听内里除了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别无其它的动静。他撩起帘子,看见沈若整个人面色苍白,浑身上下绵软无力的靠在一名十五六岁少年的怀中。
那少年薛澈认得,正是沈若的唯一的贴身近侍,还是与她一道从永安嫁过来的。年纪只有十五岁,还是个不曾经历分化的孩子。
沈若双眼微微合着,眼皮子轻轻颤抖,似是没有完全闭上,眼缝之间泛着水光,唇色苍白,裂了几道殷红口子,却根本顾不上打理。一旁的少年扶着她的头,让有气无力的沈若依靠着他瘦削的肩膀,两人相互依靠着,竟有种相依为命的悲凉。
薛澈觉得,眼前的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薛大公子皱着眉头,高高在上的发问:“她这是又怎么了。”
马车内的小侍从目光沉静,微微抬起脸迎向对方,一字一句,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主人身体多有不适,这些日子又未进水米,怕是没法继续赶路了。”
薛澈感觉自己被对方瞧得眼皮子跳了跳,紧跟着干咳一声,刁钻道:“不过是几日,她便撑不住?你们沈氏出来的人都是纸糊的么。”
墨竹的目光毫无躲闪,神态温和中又夹杂着些许埋怨,恰如一个恭敬不失礼数,同时又默默为自家主子鸣不平的衷心仆从。
“小姐不是修行中人,纵使再能吃苦,也抵挡不住这番消耗。”
薛澈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说,可看墨竹态度平和并无冲撞之意,再看沈若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仔细想来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薛澈转身挥了挥手,嘱咐众人暂且找个地方休整,明日再行过河。
赶巧的是这河边七八里开外就有一座县城。主上开口,下令休整,众人干脆趋行入城,寻找客舍投宿。
听闻这个消息的沈若像是突然间得了一口仙气续命,瞬间睁开双眼,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身体一晃,眨眼间又跌了回去。
墨竹见她这副德行,恨铁不成钢道:“你倒是还能更不顶用些。”
沈若反驳:“这种事也要怪我,你们这些直男当真是无可理喻。”
两人相处的时日不算短,墨竹早就习惯了沈若时不时吐出一两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用辞,并未对“直男”二字发出疑问。
他简明扼要,直接抓住重点:“薛澈的泽期就在这一两日,刚才他来时,身上的信香都变了。”
闻言,沈若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不是她太矜持保守,实在是薛澈生猛可怕。上辈子听说什么三十如狼四十虎,可这二十岁的薛澈绝对是如狼似虎,不对,是凶猛远甚于狼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