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桐几乎是被玉简上的那道神息强迫着动身的,那时她本能地察觉到或许即将大事不妙,却也只来得及动用法术打通了和抱琴的通讯。
背后的张道友向她投以问询的目光,她连张口向他告辞的时间都没有,昭示传送阵启动的光华已经闪过,《心术下》咚的一声落到清漆剥落的木质地板上,骨碌碌的滚到他的衣袍边,而书架旁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身影。
“张伟”挽袖,修长的手指轻轻掂起那枚玉简。残余的神息在空气中浮动,他能够感知得到那份同脉同源的熟悉,食指一勾,那些气息立刻被聚拢,如鱼得水的钻入他的体内,沉入神魂。
“问心结界?”他若有所思地用指腹摩挲着那枚玉简。
“小姐,是我。出什么事了吗?”传讯玉简里传来抱琴冷静地嗓音。
“我......不太确定,”容桐忍着骤然被传送而引起的眼花耳鸣,“方才执法堂突然强制传唤我,连传送阵都动用上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强打起精神观察四周的环境,“这里……好像是一个类似于衙门或者公堂之类的地方。”
她发现自己正身处在这个“公堂”的右侧,身后居然还有一个小板凳供她落座。而左手方向也就是这个“公堂”的正前方,端端正正地摆了三张太师椅。结合位置分配的情况来看,容桐觉得接下来将要上演的某出戏码里,自己大约并不是什么有分量的角色。
而正中间冰凉凉的石砖地上还五体投地地跪着个浑身疑似缠着裹尸布的“木乃伊”,由于对方的生命体征太过微弱,气息涣散神识低微,一度导致容桐差点把这家伙给忽略了。
什么鬼?!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木乃伊”,“木乃伊”也艰难地抬头,暴露在容桐视线里的是大片黑褐色伤痂和青绿色的流脓,眼圈已经烂得发红,衬得布满血丝的两只眼睛大得可怖,这绝对是一张能止小儿夜啼的噩梦脸。
“您……你就是那个陷害我的女修?”嘶哑的嗓音里带着本能的畏惧和强撑出来的尖锐。
陷害?不好意思你谁啊?
容桐愣是没能从对方这张差点把她眼睛辣瞎的脸上辨认出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闻言只觉得莫名奇妙,本能地就想骂人。
“小姐冷静!”玉简那边的抱琴及时阻止了她的张口之祸,“我方才打听到,说是执法堂前当年玄皇留下的问心结界今日被一个凡人闯入,状告昆仑的某个女修曾在圣诞夜于眷城将他陷害入狱。结合你之前所描述的,那个女修恐怕指的就是你。”
容桐立马沉默了,她强迫自己忍住辣眼睛的痛苦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底下跪着的人状物——普通人、块头大概还有点庞大、被烫伤……哦,还能依稀可辨他眼下的刀疤来着。
没跑了,这不就是圣诞夜强抢民女的那个人贩子嘛!
“小姐,你当真陷害了一个凡人?”
“……”
“差不多吧。”
容桐扶额,她当时真的只是一时发了个善心想为眷城广大妇女同胞以绝后患而已啊!顺便给那些被原身坑了的小辈们扫个尾而已啊!
怎么头一回尝试仗势欺人——还是如此拐弯抹角地仗势欺人——这就翻车了呢?
抱琴不再说话了,大概她也明白哪怕她吐槽自家小姐穷极无聊脑子瓦特做事顾首不顾尾,一切也是然并卵。有这个时间,不如先静观其变见招拆招来的好。
容桐于是一言不发,直接将木乃伊大汉当成空气,自顾自地东张西望起来。
#反正修真界实力为尊老子不理睬一只蝼蚁天经地义#
“话说抱琴,问心结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她无视跪在底下的那个越来越怨毒的眼神,干脆开始向抱琴讨教,好推测接下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八百年前玄皇建制,刑名法度大权尽归执法堂,问心结界就是执法堂的特设机构。如有在执法堂下发判决后不服者,可入结界内再行申诉,结界内的阵法一旦启动,申诉人即要接受‘问心三击’,问无有妄言否?法有不公否?九死不悔否?常人在阵法的作用下难有遮掩,只有确信且坚定信念的人才可通过,这也就证明他的确有冤难诉。阵法将强制传唤被告者,并在昆仑修士中随机抽选修为高出被告者的修士充任通判,重新审理此案。待人悉数到场,阵法将开启”
容桐听得嘴角直抽,这融合了美帝陪审法庭和古希腊公民大会轮流坐庄的诡异点子究竟是哪个鬼才的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