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4
当晚，喧嚣散去，一切回归平静时，明月乡睁开眼，重新出现在了那片竹林。
鹤姬的气味在空气中淡到几乎不可闻，明月乡眉头微蹙，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来得再晚一阵，连这点气味都会挥发无踪。
遇见童磨前她便注意到，自己与鹤姬的感应突然断掉了。
——这种情况在过去的千百年里未曾出现过。
明月乡在鹤姬身上施的术是妖怪们给亲近人或者子嗣留下的保护印，除非施术妖怪主动解除，否则即使是受术一方死亡，印记也不会消失。
而且……
明月乡抽抽鼻子，气味消失的速度太不正常了。
妖怪和人类一样，都会在停留过的地方或接触过的物品上留下气味。不同的是，妖怪的气息远远比人类的附着更久。
就像生活在大江山的妖怪，即便不与鬼王酒吞童子直接接触，只要待在他栖息的地盘，久而久之身上自然沾染了他的气味。
出门不必自报家门，小妖怪们便能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受谁的庇护。
明明月乡闭眼，把对环境的感知扩到最大——
没有。
不但没有鹤姬的气味，也没有任何一个妖怪的，千里之内，几乎全是人类。
……还有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存在，每一个的气里都有浓重的血腥味，不是动物，更不是人类。
明月乡暂时没心情去纠结那些是什么东西，眉头紧蹙，她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
天微微亮时，明月乡走出了竹林，去到万世极乐教山下的城镇，途中遇见了几位晨耕的农夫。
对方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回答了她的问题。
“小姑娘，现在离平安时期已经过去几百年咧。”
“妖怪？妖怪都是骗小孩子的传说而已啦，噢对了，要说神明的话附近确实有一个。旁边有个万世极乐教你知道吗？听说教主能听到神明的旨意呢！”
“多亏了万世极乐教，大家的生意都要好做不少呢！”
心中不详的预感得到印证，明月乡已经肯定，此处并非平安京。
或者说，不是鹤姬与她说过的那个平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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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乡在太阳升起时回到万世极乐教，一眼便看见坐在房门廊边，盯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童磨。
“在等我吗？”她出现在庭院的一角。
童磨脸上绽开笑容，撑着手从廊上跳下来，几步并作一步来到明月乡身边：“我还以为大人走了呢……敲门也没有应声。”
他今天穿着十分正式的衣服，胸前挂有两串宝珠，头上戴了一顶三角形状尖尖的帽子，和昨夜单薄的小孩全然不同。
明月乡笑说：“你没进去看看我在不在吗？”
“应该是不在的，”童磨回答，“所以也不用进去了。”
“对了，大人吃饭了吗？要一起吃吗？”
看着小孩的笑脸，明月乡阴沉了好一阵的心情终于放晴，笑了笑回答道：“好啊。”
童磨牵着明月乡，挥退了身边的一众婢女，领着她轻车熟路的在建筑中穿行，路过某个拐角处时，明月乡拉了一把童磨，两人停下脚步，童磨意识到什么，微微低下头，对着拐角后出现的那一行人：
“早安，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走在前方的一对男女与这孩子面容相似，尤其是母亲，白橡色的长发几乎与童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啊，是童磨呀。”童磨母亲掩着嘴笑出来，目光触及到明月乡，怔了怔道，“这位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真是位人美心善的小姐呢。”
昨夜回来后童磨第一时间被弄去和双亲报平安，明月乡不关心他怎么解释这段离奇的经历，闻言笑了笑，矜持贵雅的应下这个称呼。
她喜欢童磨，可不代表会喜欢他身边的人类。
她睫毛轻颤，没有错过童磨父亲在看见她时，浑浊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贪婪和惊艳。
好在童磨也没有想让他们多交流的想法，站在廊上聊了几句后便拽着明月乡告辞。
“大人不喜欢他们吗？”童磨问。
“还好。”
童磨恍然的点点头，“那就是不喜欢了。”
这会倒是聪明了。
明月乡一哂，并不作答。
婢女已经将膳食摆好，童磨拉着明月乡坐下，吃完后用布巾擦拭了嘴，问道：“大人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比如要去什么地方之类的？”
明月乡摇头说没有。
童磨眼睛一亮：“大人要不要在这里住下呢！”
“看情况吧。”明月乡含糊道，没有一口拒绝，也没有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