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揪着胡须点了点头:“开道观,这是好事情,身为疏勒镇一方主官,我允许你在城内开观,城内倒还有不少空地,地址你自己选,可以免去你的占地费,如果牵扯到拆迁,你自己摆平。”
赵正一感激地双手伸展并揖行礼:“感谢将军为贫道开方便之门,只不过贫道尚未筹集出建观的资金,所以请求将军能够募捐一二。”
跟我要钱?
我没跟你要钱都是看在本土教的份儿上,你还想在我这儿敲出钱来?
“某在碛西军中服役数年,为官清廉,不计私产,所以爱莫能助,赵道长还是想办法自己筹措钱财吧,送客!”
“等一哈,”赵正一慌忙说道:“李将军,我道祖太上玄元皇帝乃是将军始祖。如今这碛西之地佛家独大,安西四镇无我道门一宫一观,将军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先祖的学说,道家的法旨阻隔在玉门关以东吗?”
李嗣业颇为无奈,这大帽子扣得一套一套的,敢情我要不出这钱,就变成不肖子孙,民族罪人了吗。
确实是,道家的思想更侧重于向内求索,清净无为,所以不像别的宗教那样广泛传销遍地开花,长安已经有了大食教,波斯教,景教,拜火教的教堂,道家却窝在中原还没出玉门关。
天底下没有一个道士是热衷于往外传播的,这本身就脱离了道家的学说,那这个赵正一是这么回事儿呢?
李嗣业笑着摇摇头,耐心劝说他:“你要修道观,在长安多好,遍地居士,也好募集资金。在这疏勒城中,却不是个好地方,此地百姓多信奉佛陀,也有信奉拜火教,大食教,你这道观怕是一时间不会有百姓接受,所以还是改变主意,我给你些钱回中原募集钱财修建宫观,岂不是更好?”
谁知这赵道士却长立而起,望着门外的夜色,露出决然神色说道:“谁说这碛西就是他西方教群魔乱舞之地?道祖玄元皇帝曾游大墟昆仑,造访天山瑶池西王母,这天山和昆仑山不正是位于碛西之南北吗。我在这疏勒城中筹建道观,也是为了追思道祖踪迹。”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有一个办法,你回长安去求见圣人,请他给安西下一道圣旨,要求都护府拨钱出动人力,安西四镇你想修在哪儿,就修在哪儿,如何。”
赵正一转身拍着手背叹气道:“我要是能见到圣人,还至于千里流浪来到这碛西吗?”
李嗣业敏锐地捕捉到一点信息,此人并不是热衷于传教事业的道士,况且道士就没有热衷于传教的,不过是个投机分子,他要修道观的事情,估计也是几个月里一时心血来潮想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来到这佛教昌盛,道家几乎不涉足的碛西,定然是为了博出位。这是唯一可解释得通的地方。
道士这个职业在长安、洛阳最吃香,毕竟距离皇家近嘛,无论陇右李还是赵郡李都是信众,随便哪个大户人家赞助一场斋醮,就够道士吃半辈子。但吃香的地方就业压力也大,长安僧道多如牛毛,想要如张果、罗公远,叶法善那般获得殊荣,被皇帝拜为天师,估计他奋斗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成就。
但人家赵正一道长有逆向思维能力,主动跳出长安这个群道相争的地方,反而远赴西域在疏勒如此遥远的地方墙外开花,修建起了道观,并且往来于天山和昆仑之间。将来一旦传出点儿名声来,传回到长安传到圣人的耳朵里。光标题的噱头就让人耳目一新,西域唯一一座宫观的创始人,向西传道第一人,听着牛逼不牛逼?在天山和昆仑山之间修行传道,这格调高不高?
这简直就是逆向思维营销的典范,农村包围城市也不过如此。
可就算是赵正一想得再好,想得再妙,李嗣业还是不肯出钱帮他,这对他好像没什么实际性的好处。再说修道观要花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不是施舍三瓜两枣的,他现在所有的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赵道长,真遗憾,某能力有限,还是帮不到你,不如你去龟兹试试?或是去伊吾?高昌?那边儿离天山更近。”
赵正一心说废话,连你这个正牌的李家子孙都不肯出血,那些夫蒙灵察,高仙芝胡人安肯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