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长安变为了不夜城,坊墙两旁灯柱林立,各城关城楼上挂着彩灯,歇山顶的檐角下红灯摇曳,风铃潺潺。成千上万的孔明灯从家户的院落中飘起,为繁星万点的长夜增加了更多璀璨。
长安城万年县不良人赵鲁站在通化坊坊门下,口中嚼着薄荷叶子抬头望着坊门上的灯笼,双目逐渐变得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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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太和门城楼上,龙武军中侯张小敬身披细鳞铁甲,头戴坚铁丸盔站在女墙垛口,他从腰间摸出军壶,仰头灌了一口酒水,望着夜空中千家万户飘起的孔明灯,莫名悲悯地叹气道:“兄弟们,这样的景象我们还能看几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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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米记商行门口,穿着墨绿色花纹襕袍,肩披狐裘的长安富豪米查干站在奚车前,他的身后是五六名抬着箱子的仆役。箱子里装的是钱币和丝绸。他今日夜间准备前往晋昌坊慈恩寺进行撒钱布施。
夜风习习吹来,米查干却遥望河西方向,口中喃喃说道:“胡椒的生意已经做到最辉煌的阶段,主公你为啥要让我撤呢,我这四间米记商铺,还有十几座华庭宅院,不就白白舍弃了吗?”
铺子的掌柜上前低声说道:“东家,店里都已经提前收拾好了,我把伙计们都放了假让他们去观灯,今晚我来守店。”
“辛苦你了,老周,从明天开始,把四个商铺的钱窖里的钱,兑换成方便携带的熟锦绫和黄金,分批次送往河西凉州。”
“喏。”周掌柜对东家的决定不理解,但他没有问任何问题,也无条件地执行东家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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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放生池通往永安渠的拱桥下,一对对男女踩着台阶石板走到渠边,将手中纸船内的蜡烛点燃,轻轻放在水面上,千万盏灯船沿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朝着下游飘去。白发苍苍的老妪叠了一盏紫莲花,灯蕊处烛火飘荡,她闭目双手合十,口中默默地念着经文。渠水中星辉飘荡,醉汉们坐在游船中,目光朦胧中不知天上的繁星是河水,还是河水中的繁星是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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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昌坊的巷子里,一对夫妻从院门中走出,身后跟着两个八九岁的孩子提着四个花灯。徐娘半老的妇人妖娆地转过身来,望着邻居院子斑驳陈旧的墙面,幽幽地转过身去。
汉子半是怨怒半开娘子的玩笑道:“还惦记人家院子的主人呢,人家现在已经是节度三镇的封疆大吏,休要再做这种美梦。”
娘子嘟着嘴唇翻白眼道:“老娘什么都没做,想想还不行吗?”
两个孩子嘻嘻哈哈来回追逐,手中的灯来回跳跃。
娘子一家走出新昌坊,汇入到前往兴庆宫广场前的人流中。戴着幞头的男人,留着发髻的女人,每个人手中都提着纸灯,从各个坊往主街逐渐汇聚,最终来到了兴庆宫广场上。
花萼楼两侧的钟鼓楼上响起了清越沉闷的鼓声,身穿衮冕的皇帝缓步向前,身后跟着群臣来到云台楼廊上,低头望向地面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百姓们手中的提灯交织在一起,宛如星空深处密集的繁星。
李隆基从高力士手中也接过一盏灯,握在手里朝着下方百姓轻轻挥动。
长安百姓们顿时欢呼起来,把手中的纸灯举在了空中,目光晶莹激动地抬头仰望,口中发出了高呼声:“吾皇万寿无疆!”
“吾皇万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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