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改卷子和评分的老师们都笑了起来,此时的他们对于这套卷子的难度还没有太充分的意识。
等到所有学生的成绩都统计出来后,老师们看向丘正良的眼神不大对头了。
县教研室曹主任拿着成绩表,看着排着第一位的“丘好问”这个名字,抓了抓头上稀松的头发,忍不住问道:“老丘,你给说说,你细伢子的数学到底是怎么教的?第一名,还是唯一的满分。而第二名的成绩才六十九分,相差太远了。”
丘正良表示自己也很慌。
老大丘爱国,老二丘好学他都认真辅导过数理化,可老三丘好问他真心没有辅导过。在丘好问五年级时问了他一个几何题目:“棱长为a的正方体,连接相邻面的中心。以这些线段为棱的八面体的体积是多少?”
丘正良虽然最后解了出来,但已经对自己的人生和知识产生了严重怀疑,因为丘好问自己也解出来了,而且比他还要快。从此后,丘正良再也不自告奋勇地去辅导丘好问的学习,尤其是数学。
“关键是陈相军老师教得好。”丘正良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丘好问一直跟着好友学数学的,连忙说道。说完之后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我真是太机智了。
曹主任等人知道丘正良和陈相军的关系,忍不住摇摇头说道:“陈老师真的拿你细伢子当关门弟子,这算得上是解囊相授啊。”
当天晚上,丘正良带着丘好问,拎着礼品到陈相军家,拜谢师恩。
在丘正良没口子的感谢声中,陈相军意味深长地看着丘好问,只是偶尔答了几声。
临走的时候,陈相军故意落在后面,摸着丘好问的头,低声说道:“伢子,你确实是个天才,你现在年纪还小,是需要有把伞帮你顶住风雨。没事的,我还能顶得住。说起来,还是我占了大便宜。希望你能好好发挥你的天赋来,做出些对我们国家有意义的事来。”
这时候的人们,思想还是这么淳朴,或许他们也只有这么多的想法。
但是陈相军语重深长的话让丘好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到了十二点多才睡着,生物钟在五点半的时候还是准时叫醒了他。
悄声地洗漱,换好衣服,丘好问走在早晨六点的青溪县城的街道上,深吸了几口气,清晨凉爽的空气充斥着他的双肺,参杂着小山城里特有的泥土水气,居然能品出点年代感的醇香味道,比十几年后打着各色怀旧旗号的茶馆、饭店要味道纯正多了。
此时的街道寂静无声,只有远处有环卫工人拉装垃圾的板车走过,吱吱嘎嘎的声音飘荡在微润的小县城上空,就像一幅水墨画里从山林中惊飞的夜鸟,从你心头一端掠过。
站在街边,恍惚了一会,丘好问才让自己的脑子里从某种时空错乱中回复过来,然后开始跑步。县城不大,跑半圈也有两三公里的距离。丘好问站在街边某个巷子口里,微弯着腰,双手撑着大腿在喘着气。
此时,街边电线杆上的广播响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丘好问知道,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开始广播了。
在广播声中,丘好问看到一个身影从斜对面的小巷子里钻了出来,他先是探出发型前后分明的脑袋,就像一只鹅被人拎着头伸了出来。左右看了看,确定街上没有人,这才钻出整个身子来,不急不缓地走在街上。看得出来他脚步轻盈,双脚还欢快地轻颠了几下,但没多久变得越来越稳健,最后双手也背在了身后,越来越像一只老成持重的鹅。
丘好问看着那人的背影,不由嘀咕着,郑副校长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虽然是本县人,可此前一直在邻县工作,才调回来不久,家属都还没有跟过来,只是在学校住了个单间。
这条巷子好像通向县供销社家属院的后门。丘好问看着那个巷子口,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