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客挺立此间。
慢慢转过身来。
他的战友们已然化作仇敌,为坚壁所利用。
潮水,连天的大潮。倾倒的万仞之山。呼啸的原野奔马群。弥散的浓深尘暴。
这是十四万义体,不出十秒钟便将战车撕碎,其余的几具虚空义体勉力自保,终究不敌坚壁精细入微的操机,汹涌的义体潮,当它们涌过高山,高山会被削平,当他们淌过湖泊,湖泊会被填满,当他们在废墟上,新的城镇拔地而起,当他们在已有的高楼间,水泥钢铁的森木轰隆隆倒塌。
这是十四万,行动整齐划一,目的明确,指令严谨的工程义体。
灵异客在此刻正是面对这样的对手。
此时,鼓山义体暴动,原本神经链接的人员被强制弹出,他们焦急担忧时,又遭到了更多袭击。就连领袖坐镇的南郊电厂都出了乱子,连续的机械故障和袭击叫负责安保的同志们应接不暇。
领袖慢慢摘下通感仪,一旁的警卫员吃了一惊,“连您都断线了吗?”
“别怕,胜利会是我们的。”偶戏师从抽屉里取出一柄三尺直刀,旋即身形消没。
东区,金平路。
金橘色的街灯下,边宁感到巨大的寒意,失血过速,他在坠向死亡。
重岩大步逼近,轰隆隆的足音如重槌击鼓,毫不拖泥带水。
荣绒在边宁身体投射的影子里勉力坐起身,尝试给他止血。并不抬眼去瞧他背后持盾曳刀而来的巨人机器。
“……”
边宁沉默不语,只站起身将荣绒挡在身后。
或许这便是结局了。荣绒心想,此刻她尚且还执着于给边宁止血,可实在因为生理性的恐惧而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就连校服外套都卸不下来,更不必提将袖子扯下给他包扎,荣绒凝视着边宁左大臂的创口,年青的血液如此奔流,灼热地铺洒在鼓山大地,像是人类历史的莽莽平原上盛开的杜鹃花,艳丽灿烂,叫她泪难自抑。
坚壁的残酷笑声从重岩机体的扬声器里传出来,如月夜森林深处飞翱的白枭。
峻烈的刀光落下。
边宁已闭上双眼。
荣绒颓然坐倒在地,已不敢再看着他的背影,只等他大丈夫的热血瓢泼一样洒在她身上,好叫她能在岩浆一样滚烫的革命长河里洗脱大资产者子嗣的罪孽。
也正是此时,机器的合成笑声戛然而止。
高周波刃停在边宁脖颈上毫厘之间,震动的刀身撕裂空气依旧能把他的皮肤割破,血又潺潺流出,浑身尽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