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罗南?那只是错综复杂的原因之中的一部分而已——阿伦娜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这次,罗南没有再继续兜圈子,沉吟了一番,“其实,这首歌是我和奥利在飞往华盛顿的航班上创作的……”
没有隐瞒,也没有粉饰,罗南就将乐队的故事娓娓道来,他也完全进入了专业探讨状态,仿佛正在参加一场音乐创作座谈会一般,眼神清澈而明亮。阿伦娜没有插话更没有打断,就这样认真地倾听着。
一直到故事讲述完毕,罗南的声音停止消失,阿伦娜也还是没有开口,放任沉默发酵涌动了片刻,然后才轻声说道,“当音符缓缓流动的时候,黑暗就不复存在。”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有感而发。
这还不是结束。
而后,阿伦娜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练习小提琴……非常辛苦,即使我热爱它,但很长一段岁月里,我也同样憎恨它。”
“我也想要像其他孩子一样享受周末的假期,我也想要拥有属于自己可以玩耍的童年,我还想要尝试古典乐之外的其他兴趣爱好,我憎恨小提琴、憎恨自己、憎恨出身在这样一个家庭,我甚至开始憎恨自己的天赋……”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隐藏着太多太对的沉重,即使阿伦娜没有深入多说什么,罗南也能够品尝出其中的苦涩。
只有真正置身于黑暗的彼此,才能够明白那些坚持那些执念背后的挣扎与痛苦,言语根本无法承受重量,通过眼神与表情的交流浅尝则止地细细触碰到其中的错杂。
阿伦娜抬起头来,看向罗南,展露一个浅浅的笑容,“但同样是音符,是它们让我寻找到坚持下去的勇气,是巴赫,是莫扎特,是海顿,是舒曼……他们的旋律是具有力量和情绪的,是具有生命力的,我能够和音符对话,进而和他们对话,这才是音乐最美妙也最动人的地方,他们成为我最好的伙伴。”
所以,当阿伦娜倾听“我的恶魔”的时候,她也能够感同身受,甚至破天荒地答应了这次合作:
在旋律和歌词之中,阿伦娜能够感受到那种情绪,言语所无法形容却隐藏在旋律音符之中的深沉情绪。
不由自主地,阿伦娜就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创作出了这样的歌曲?还有,创作歌曲的罗南与那个夜晚的罗南,两个形象部分重叠却又部分不同,那种神秘与深邃让内心的好奇宛若蝴蝶振翅般扇动起来。
而且,这次不是一只蝴蝶,而是成千上万只蝴蝶。
“当双脚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就是世界之王。”罗南静静地说道,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让深深注视着罗南的阿伦娜展露了笑容——
她能够明白罗南的意思。
是音乐,让他们找到了自己;是舞台,让他们确定了自己。所以,他们走上了现在的道路,尽管领域不同,但隐藏其中的经历却是相同的。在“我的恶魔”这首歌里,隐藏着属于他们的秘密,共通的秘密。
所以,阿伦娜才说,流行音乐和古典音乐的本质是相同的,它们所承载的都是人类的喜怒哀乐等情绪,那份共情的力量才是音符最美妙也最动人的地方,二者的区别只是在于表现形式与表达方式而已。
如果是罗南的话,阿伦娜愿意打破界线,进行跨界尝试,也许在流行音乐的世界里打开一扇小小的窗户,因为她相信,能够创作出“我的恶魔”这样黑暗又不失光明歌曲的人,必然拥有一颗特别的心。
现在,看着眼前的罗南,那双深邃宛若海洋的眼睛,闪烁着浅浅光芒,阿伦娜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