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列车既将到达路遥县站,在路遥县下车的旅客,请准备好自己的行李物品.......”
唐斗从小在唐都生活,出了火车站没什么感觉。
老唐每次回来望着故里乡土都很感慨。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路人的方言喊声、微笑,都让老唐倍感亲切。在唐都也生活二十来年了,可记忆远远没有这里的二十年深刻。
在唐都打拼的二十多年是心酸的,这里的二十年是单纯的。
唐斗虽然没老爸感触深,可对老爸童年生活的地方,也有种天然的亲切感,这就是代代相传的乡土情吧。
“可拉里,走不走?”马路边上黑色桑塔纳司机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问。
“县城,多少钱?”唐斗说着标准的普通话。
“三十。”司机伸出三根手指。
“后森心太黑兰。”老唐也不讲价,淡淡说了句地道的方言。
“似老乡,十块十块。”司机笑着立马改口。
方言是最好的讨价方式,唐斗悟了,佩服老唐的睿智。
“拉里出门可来兰。”上车后司机问道。
“唐都,回来看看。”唐斗说着不太地道的家乡话。
“哦,老家拉的?”司机。
“乐堂堡(pu)杨家畔。”唐斗。
“九里山那儿。”司机点点头。
“对头。”老唐。
“什嘛似候上可里?”司机。
“城里吃个饭买点东西就走。”老唐。
“走的话打滴话。”司机拿了张名片给老唐。
到县城,唐斗和老唐吃了饭买了些礼品,又打车回乡下村里。晚上在婶婶家住了。第二天婶婶早早起来,包了饺子,羊肉萝卜馅的。
上午吃完饭,唐斗和老唐趁凉去山上扫墓,之后准备直接去上郡。
走的时候婶婶非要给唐斗二百块钱,唐斗执拗不过,便收下了,“婶婶,要给我哥带什么吗?”
婶婶家就一个儿子,在上郡开网络公司,原来是卖电脑的,这会刚刚转型。唐斗记得前世,大概是2015年左右,公司就很不错了,在网络设施安装行业落后的上郡,一枝独秀。
“不用,他刚前两天回来过,你们到了上郡车站给他打电话让接。”
婶婶说。
还是乡下淳朴。唐斗感叹,虽然从小到大回老家很少,没见过几次这些叔叔婶婶,但每次见着,还是跟亲人一样亲切,他们本来就是亲人。
唐斗和老唐上山扫墓,几座土丘,长满了杂草,最底下那座也没有新土了。
爷爷的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也是,就快两年了。
到了墓地,唐斗和老唐坐大柏树下乘乘凉。
“最上面左边那座是你老爷爷的,你老爷爷当家那会家里还不错,硬让他吸大烟把家底儿败光,到了你爷爷当家,为了吸取教训,家里普通烟都不让抽了,发现谁抽你爷爷是真打,就用那白尼龙绳子,一抽一道红印子。”
老唐指了指坟丘方向,给唐斗讲。
“你爷爷那会常说,他死了,子孙上坟也不许给烧烟,酒也不要,一壶清水就行。”
说起爷爷的家教,老唐依旧心有余悸,那家教,在全村儿都无人能比。
“我爷爷是个狠人,翻脸太快了,前一秒笑呵呵的,下一秒就挥手,记得初一那年暑假,我回来一次跟几个娃抽烟,路上撞见我爷爷,他当时在路边砍了根柠条,柠条的刺都没去就要抽我,幸亏被我奶奶给拦下。”
想起爷爷,唐斗也是虚的不行,每次他不好好学习,爷爷牙痒痒,爷爷眼一瞪,唐斗比看见老唐和老妈发火都慌。
爷爷,童年的阴影。
相比之下,外公就和蔼多了。
“你奶奶心软,尤其对你和糖。”老唐脸上浓浓的思念,“你爷爷跟你老爷爷都登鼻子上眼,有次你老爷爷用烟杆敲你爷爷,你爷爷直接把烟杆折了。”
“我爷爷早看我老爷爷不爽了,没篡权夺位就不错了。”
唐斗很喜欢听老唐讲家族故事,小时候对爷爷非常忌惮,但是慢慢长大,就钦佩了,国无规矩不成方圆,家庭也是同样的道理。
唐斗感慨时间好快,扭头看老唐两鬓有了华发,心中不由得响起熟悉的旋律: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等你大学毕业,家里也宽裕了,回来立个碑。”
歇了会,起身,老唐望着空荡荡的坟前说,然后从上面开始,给每座坟烧了几张唐斗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老唐把带的一盒中华烟也全给老爷爷烧了。
“爸,妈,我没考上好大学让你们失望了,你们孙子没让你们失望。”
最后,老唐跪最底下的一座坟前朗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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