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淡淡的说道:“不多,你尽管去收吧。对了,是谁给我送礼?”
匠户挠了挠头:“小人也不识字,他们的礼物上面,都有拜帖。”
李水摆了摆手,把匠户打发走了。
他和李信进了商君别院,李信找了一坛酒,自斟自饮。而李水开始看那些礼物。
左右不过是一些金银珠宝,李水没有太大的兴趣。钱就是一堆数字,李水不爱钱。他的关注点,在送礼的人上面。
这些礼物,有的是吴大人送的,有的是赵大人送的,有的是张大人送的。
李水一个都不认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好端端的,给我送礼做什么?”李水有点纳闷。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躬身说道:“在下却知道原因。”
李水抬头一看,是周青臣。
周青臣说道:“这些人,并非王氏一党,与槐大人也无仇无怨。而且在朝中没有什么靠山。前几日收割宿麦,这些人受了王氏蛊惑,落井下石,上奏章诋毁槐大人。想借此获得升迁。”
“不曾想槐大人大胜,王离身死。他们怕了,担心槐大人找他们麻烦。这才送上礼物,以求宽恕。”
李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周青臣好奇的问道:“不知槐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李水对周青臣说道:“我看你识文断字,颇有才华,不如你帮我做一件事,如何?”
周青臣喜不自胜:“在下任凭大人驱使。”
李水嗯了一声:“你放出风去,就说我只宽恕最有诚意的十个人。到明日朝议之前,谁的诚意最足,我槐谷子就与他冰释前嫌。”
周青臣愣了一下,然后绞尽脑汁的称赞道:“槐大人,真是宽宏大量啊。”
李信在旁边差点把酒喷出来:“槐兄真是无耻之徒啊。”
眼看着周青臣转身要走,李信又叫住他,说道:“你散播消息的时候,顺便加上一句,我乃槐谷子至交好友。我的意见,槐兄会加以参考。还有,我最喜欢宝剑和名驹,我夫人最喜欢首饰。”
周青臣顿时噎在那里,好一会才憋出来一句:“李大人宠爱发妻,伉俪情深,令人羡慕而敬佩。”
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着。
那一撮朝臣,像是比赛一样给李水送礼物。往往送完了之后也不敢走,要等在商君别院门口,看看其他人送的是什么,眼看着自己的礼物不够分量,就赶快回去,再带一些宝贝来。
李水看着那些金银珠宝,对李信说道:“李兄,你看看,这些王侯将相,积攒了多少宝物?若将它们分给穷苦人,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可以填饱肚子。”
李信问道:“你打算分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打算换成良田,大力推广我的代田法。”
李水和李信聊了一阵,就去看了看苍夫和王老实。
这两个人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身体还有点虚弱。估计再休养几天,就可以下床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水穿戴整齐,坐上马车,准备去上朝。
当他走出商君别院门口的时候,看到依然有朝臣在最后一搏,命家人带着礼物来赔罪。
“唉,世人都不了解我啊,我李水,岂是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之人?”李水摇了摇头:“算了,随他们怎么想吧。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议政殿门口,百官汇聚在那里,交头接耳。
李水和李信姗姗来迟,他们一到,群臣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看向李水的目光,都有点复杂。昨日李水斩王离,擒王贲,逼得王翦负荆请罪,向皇帝求情。每一件事都足够惊人。
有一些胆子小的,已经不敢招惹李水了。招惹过李水的,都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嘴贱。
尤其是前两日跟风黑李水的朝臣,现在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李水干咳了一声,从怀中拿出来了几块竹片,看了看之后,说道:“请问,哪一位是吴越,吴大人?”
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朝臣,忐忑不安的应了一声。
李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吴大人昨日送来厚礼,槐某感激之至啊。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哈哈。”
吴越顿时松了口气,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紧接着,李水又点了另外九个人。和他们交了朋友。
剩下的那些人,则如丧考妣。
有不少人在想:“得罪了槐谷子,那是无可奈何。可昨日我也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啊,难道说,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
“送礼物也就算了,关键每次进商君别院送礼,都要缴纳十万钱的门票钱。这笔钱,也是一大笔开销啊。”
这些朝臣觉得很亏。
淳于越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连连摇头:“满朝公卿,尽是无耻之徒。不以儒学教化他们,行吗?不学礼义廉耻,行吗?看来匡扶天下,任重而道远啊。”
淳于越越想越觉得自己很高洁,简直是举世皆浊我独清。
殊不知那些送礼不成的朝臣,都有些嫉妒的看着淳于越:“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如淳于博士一般,早早的厚着脸皮,结交槐谷子。那样的话,昨日也就不用送礼了,今日也就不用忐忑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