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应了一声,连忙低下头去,然后又小声问道:“敢问大人,陛下的金锄头在何处?”
侍卫微微一愣:“什么金锄头?”
芒种说道:“小人的友人言之凿凿,说陛下是用金锄头耕种的。可是进宫之后,小人既没有看到农田,有没有看到陛下的锄头。”
如果不是已经进宫了,否则的话,侍卫一定会放声大笑。
芒种被带到了议政殿,他使劲低着头,不敢看整个天下最尊贵的一群人。
嬴政淡淡的说道:“抬起头来。”
芒种紧张的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因为太过紧张,所以扭到了脖子。
他抬头之后,发现站在面前的有十来个人。都很年轻,穿的衣服也很相似。而这些人,都没有胡子。
芒种微微一愣,心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宦官?
嬴政在旁边淡淡的说道:“昨日瓜皮是不是见了一个宦官?”
芒种不敢看嬴政,只是低声说道:“是。”
嬴政又说道:“你在这些人里面找找,将那人找出来。”
芒种不知道要做什么,他挨个向那那些宦官看了看。
老实说,这些宦官不太容易分辨,因为他们都没有胡子,而且穿着同样的衣服,这就有点难度了。
不过……芒种对季明有很深的印象。
前几日和瓜皮喝酒的时候,季明忽然找到了瓜皮。
那时候芒种感觉这是个好机会,想要通过瓜皮,获得一个向上爬的机会,因为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季明的相貌,想着日后投靠这位宫中的大人物。
也幸亏芒种死死的记住了季明的容貌,所以,他很快把季明指出来了。
季明两腿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芒种有点纳闷:这是怎么了?
嬴政对旁边的侍卫说道:“将此人带出去吧。给他些钱。”
侍卫应了一声,带着芒种走出了议政殿。
出了宫门之后,侍卫递给了芒种一锭金子,淡淡的说道:“我看你家境贫寒,老母似乎又有病。日后还是本分做人的好。瓜皮那种人,就不要来往了。”
芒种诚惶诚恐,问道:“瓜皮做了什么事?”
侍卫呵呵冷笑了一声:“伙同宦官,诋毁淳于博士,嫁祸谪仙。”
芒种吓得魂飞魄散,他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瓜皮会怎么样?”
侍卫淡淡的说道:“怕是难逃一死了。”
侍卫回去了,芒种两腿发软的向家中走去。
当日,如果那宦官找到的不是瓜皮,是自己呢?那么要死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芒种忽然不会走路了,他扶着墙,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
议政殿中,朝臣们都看着季明和瓜皮。
李水很好奇的问季明:“你为何要诬陷淳于博士?莫非你也讨厌淳于越假模假式?”
淳于越也很纳闷,问季明:“你为何要诋毁北游记?莫非你也看不惯谪仙厚颜无耻?”
季明哪还说的出话来。
其实嬴政已经猜到为什么了。
季明的一举一动,都有小乙汇报。
虽然季明有时候私下做事,不会全部告诉小乙,但是小乙也能凭借现有的信息,大概推测出来一些事。
嬴政知道,季明一直和胡亥有联络。甚至有侍卫报告说,就在瓜皮诬陷淳于越的当天,季明曾经偷偷见过胡亥。
如此说来,这件事胡亥也参与了?
嗯,若是胡亥参与,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当日三位公子在治理三郡。
扶苏的师父淳于越,写了一本专门阐述儒家治国的尧舜之乡。
槐谷子的徒弟伏尧,则写了一本讲述北地郡的北游记。
那么胡亥呢?他定然会心生嫉妒,伺机破坏。
于是他指使季明,找人挑拨淳于越和槐谷子的关系。无论谁的名誉受到破坏,胡亥都能渔翁得利。
想到这里,嬴政叹了口气:胡亥啊,已经被朕关起来了,居然都能如此不安分,真是……
朝臣们还在一个劲的盘问季明,为何要诋毁淳于越和谪仙。
但是嬴政知道,不能再让他们问下去了,如果把胡亥问出来,那可真是皇宫中的丑闻了。
于是嬴政看向季明,淡淡的说道:“朕听闻,你与槐谷子一向不和?”
季明连连点头,说道:“是,小人因为和谪仙不和,因此故意挑拨离间,想要借淳于博士之手,除掉谪仙。”
季明在嬴政身边的时间不短了,立刻就懂了嬴政的暗示。
嬴政要把事情限制在季明身上,不允许他提到胡亥,季明自然不敢胡言乱语了。
只要自己懂事一点,也许能捡一条命呢?
谁知道嬴政又说道:“来人,将季明与瓜皮拖下去,坑杀。等等,瓜皮坑杀,季明斩首。”
季明彻底瘫在地上了。
怪不得,今天一直脖子不舒服啊。
即便是临死之前,季明都不敢有越轨的举动,因为他担心会招来嬴政更大的愤怒,或许把自己五马分尸,或许是腰斩,或许……
李水干咳了一声,对嬴政说道:“这个季明……”
嬴政淡淡的说道:“此人已经无用了。”
李水立刻听懂了这句话。
季明办的事,早就是死罪了。嬴政一直没有杀他,那是因为想要利用他挖出来咸阳城中的反贼。
现在反贼都已经查清楚了,再留着季明上蹿下跳,反而是一件坏事。
因此,杀了此人也好。
李水自然没有意见。
对坏人的宽恕,就是对好人的惩罚。李水还没有那么圣母。
至于瓜皮,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命运。这时候连挣扎的心思都没有了,被人像死狗一样拖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