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天身居高位多年,纵横商界也多年,自然马上就听懂了王钟沧的意思,黑着的脸色渐霁。
王钟沧是在提醒他,可以借这个机会再派人手。而再派人手,就必须先以财务帐务审核的理由去清理中海航运内部那些蛀虫高管,确保派出来的高管不会再犯和李子友一样的错误。
这是一个很光明正大的理由。
“没错!”一旁的林耀贤马上赞许地支持:“如果你们中海航运的财务情况不彻底审查清楚,我们天欧邮轮公司,又如何能确定,你们中海航运再派出来的高管,不会像李子友这样?”陆海天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人家王董只是含蓄地提醒,您到好,直接就说出来了。
我们中海航运与你们省对外进出口公司,以前好歹也合作过很多次,您不用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
王钟沧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火,也不说破,只意味深长地道:“中海航运的问题,怕是不仅仅在于海外业务的萎缩,也在于内部开支太大吧!”
“林董,今天的事,我也会向林副厅、贺厅长与我们圳福的罗局长汇报。我想,一旦知道要彻查财务是我的意思,想必另外几家股东应该不会反对。”
林耀贤感激地看他,点头:“行,这事我也会向上面的领导汇报的。”
果然哥哥让他和王钟沧多多来往是正确的,这位王董虽然年轻,但胆大,肯担责任。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帮他林耀贤担了多大的责任啊!
这样一来,大家就都会知道,是他王钟沧对中海航运的工作态度不满,才故意挑起这一次的财务大清查。
众人对他林耀贤,以及上面对他林耀贤的不满,自然就会降低很多。
王钟沧则相信,中海航运的其他股东们归根倒底还是希望中海航运能够扭亏为盈。
所以,当王钟沧强势地表明了态度,想必他们对陆海天借着财务审查的机会来清除蛀虫的行为,大部分会保持沉默。
当然,可能会有些大蛀虫反对,不过,事关陆海天自己的利益,王钟沧相信这位董事长还是会懂得取舍的。
至于可怜的李子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机会给过了,不把握,被撸是自然。
希望李子友这只猴能够让中海航运和其他股东企业们都警醒一些。
……
再回到天欧邮轮公司的财务部办公室时,宋庆凯便把正在加班的大家召集到一起,宣布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并再一次地重申,所有人都要在财务单据上严加审核,不符合制度规定的一律不能通过!
所有人都复杂地看了王钟沧和王建强一眼,暗暗决定,以后把那些不符合规定的财务单据都通通交到王建强那里去。
反正他有王钟沧这么一个出色而强势的儿子当靠山,不怕被股东们整。
次日上午,当王钟沧还在财务部办公室时,齐恒昌就主动来汇报工作了。
“其实中海航运的内部问题不少,财务制度审核混乱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陆海天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惜中层干部大部分不作为,业务能手又有太多吃回扣,导致他们的费用居高不下,收入又达不到预期的水平的,所以一年比一年差。”
王钟沧玩味地看他:“你对中海航运的高管比较熟吧?”
“我们有海外业务,确实是与其中的几个有些来往。初总也一样。他们有时候会请我们在外面吃饭,讲场面,那报销的标准是远远超过了我们。”齐恒昌很无辜地手一摊:“不过,毕竟是他们请客,我只管吃。”
“上面让中海航运来参与到天欧邮轮公司的合资当中,无非还是借助于他们在海运和各大国外港口的人脉,同时也不想让这么一尊庞大的国头企业真的就此破产。您这一记重拳,其实正合上面的心意。”
是啊,如今天朝体制内部也在紧抓廉政、朴素、收紧公款吃喝,中、高层干部,只要不是那种特别胆大特别嚣张的,一般都是很低调自律的。
天朝人一向就提倡谦虚谨慎,体制内的人这样受到了约束,自然也不希望商界的人太嚣张,否则,人心不稳。
说着说着,江回峰也轻轻地敲响了房门,再走了进来:“哟,齐总也在啊!”
“在说中海航运的事!”王钟沧扬手招呼他也坐下,再亲自给他俩分别泡了大红袍的茶:“我估计现在中海航运有不少股东在大骂我。”
“您不仅代表着您自己,也代表着我们富耀。我们富耀的所有股东们要是知道了,肯定都顶您!”江回峰笑着接过热气腾腾的大红袍:“反正我刚才听说了之后,感觉很痛快。我们私头的,终于也能硬气地对国头说一声no了!”
“陆海飞其实还是有一定管理能力的,只是这几年里,被中海航运的糟事给磨得没脾气了。”齐恒昌依然很冷静很客观:“其实,或许他把李子友塞进天欧邮轮,就是想试探董事长您。”
“您的父亲管财务。您若是从财务一头抓起,很容易就能抓住李子友这条蛀虫。如果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也只是大家都吃点小亏,毕竟李子友做得不算很过份。”
“如果你大动肝火,紧抓住这一点来大动文章,那他陆海飞就可以借您的东风,好好将中海航运内部烧一烧。”
王钟沧不在意地笑笑:“这个,我也想过。没关系,他们都认为我是愣头青,那我就愣吧!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本来也学不来商界前辈的腹黑嘛!或许,上面希望我强势入股,未尝不是想利用我这股锐气?”
而他,并不在意这样的被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