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推眼镜,“闻家会断绝和你们的一切关系,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兄弟姐妹,享受闻家的一切,你要自己面对未来的坎坷……风雨,扪心自问,你们可以吗?”
孩子们不说话了。
闻韦很满意。
他今天特意陪他们玩了会儿,走的时候还摸了个小女孩的头夸她乖,然后多给了她块糖。
出了少年少女们住的地方,闻韦的表情就变了,他摔了个花瓶,在助理胆战心惊的注视下,阴沉的出声:“找到她。”
他松松袖口,“这十几年她花闻家多少钱了,想走就走?”
恰巧过来找闻韦的闻意看到了和平常的截然不同的闻韦。
助理低着头挨骂,办公室里充满了低气压。
什么是想走就走?
爸爸不是说闻家就是做的慈善,他们一直是自由的吗?
闻意脊背发凉,她再蠢也听懂了闻韦话外之音,那就是他们不可以走。
闻家收养的孩子里只有闻意是自由的,她能去学校、去学画画,甚至能自由的出入闻韦的办公室,虽然这间办公室闻韦并不常来。
闻意过去十几年的三观被颠覆,她感到诧异、魔幻、甚至有些可笑。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比如为什么她是自由的?
因为闻家收养这么多孩子总不能都不出门,闻家得在外树立个正面积极的人。
她不知道闻韦想干什么,她只想离开,现在就离开。
闻意齿冷,她抱着画板后退、这个过程实在太惊心动魄、办公室的门开着、闻韦正对着门口、助理的额角被砸出了血……走廊此刻非常安静,走廊没铺地毯。
闻意被发现了。
闻韦几乎是立刻摆上了慈父的脸:“小意。”
他对着闻意装了十几年,是真是假他其实也分不清了,他就是觉得闻意的目光让他陌生、不舒服。
闻意是幸运的。
闻韦没把她当玩物培养,在过去十几年里或多或少的投入了些真心,等到她后来学成归来,遇到沈涉,女主光环又开始发光。
闻意被保护很好,但她还真的挺聪明。
以至于过去有意无意被忽视的事都在她脑海里迅速闪现。
她想起了那些漂亮精致却柔弱的仿佛惊弓之鸟的弟弟妹妹。
闻意开始害怕了,在闻韦试图扶住她肩膀解释的时候,她尖叫了一声,用画板砸向了闻韦。
闻韦的眼镜碎了,匆忙去护着头的手上多了道血痕。
很多年没人这么忤逆他了,他脸色阴沉下来,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他想让人把闻意关起来,可闻意是他收养的第一个孩子,她那个时候还小,看见他就笑,还喊他爸爸。
闻韦心里软了些:“闻意,看在过去的份上,不管你想到了什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中年男人看起来很严肃,他的背还是那么宽广,闻意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爬上去玩,闻韦一开始还会训斥她,后来就不再说她了,偶尔还会主动背她。
闻意想着,他可能不会当爸爸,只是不好意思,她想要爸爸,她可以主动一点。
闻意后知后觉,也许闻韦当时就只是不耐烦吧。
他养着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闻意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她想不通:“爸。”
闻韦被这声爸喊的没那么严肃了,他笑起来眼角都是皱纹,就是典型的慈祥温和的长辈形象。
可闻意又开始害怕了。
闻韦在弟弟妹妹们也是这样的,闻意后退了半步,她哽咽着,不敢相信:“爸爸,什么是花了闻家多少钱、你不是说我们什么时候走都可以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把稚稚找回来。”
闻家的确花了很多钱养他们,指望那群空有美貌的弟弟妹妹去还肯定是不可能的。
闻韦皱眉的时候很有威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闻意,听话,不要惹爸爸生气。”
“那我该关心什么事情。”闻意哆嗦着,她指着画板,闻韦的避而不谈正说明他的收养不怀好意、他的慈祥善良全是假的,“我就应该关心画画吗?就当一个只会画画的傻子!”
闻意这么多年一直是个很优秀的女儿,闻韦被她徒然的爆发惊到了。
闻意决绝道:“我要离开。”
这里这么熟悉,逼得她要疯了。
闻韦这回真的气到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走!”闻意犟起来,分毫不退。
闻韦暴怒:“滚!快滚。”
闻意转身就走,闻韦目光深沉,又有着老父亲被抛弃的悲哀,他好像瞬间老了很多。
他问助理:“你说小意什么时候回来?”
那么小的娃娃,他带到这么大。
闻韦意识到,他真的把闻意当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