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轻轻叹了口气,“您知晓医道里有这么一句话吗?人活三更,人死五更——意思是今儿个夜里若老人家熬得过五更,小老儿便有八成的把握救回来。若是熬不过...”
含钏泪目地看着孙太医。
小姑娘的表情太可怜了。
孙太医不忍心再说下去,再叹了一声,“老夫尽力而为,尽力而为罢!”
含钏赶忙抹了眼泪,连声谢过,侧眸吩咐小双儿给孙太医将暖阁收拾出来,请孙太医小憩。
如孙太医所说,白爷爷一整天便昏昏沉沉的,喝了药也换了衣裳,伤口处上了徐慨送来的白药止血,含钏熬了点儿参片白粥,扶着白爷爷喝了两口,怕他被呛着也没敢多给。拉提将灶屋里的鱼包下了烫水,给孙太医送了一份儿整的,其他的便囫囵地分了。
含钏吃了一两个,刚吃下去,就觉着这东西顶着嗓子眼咽不下去,摆摆手,又把碗放下了。
四喜倒还行,上了药血就止住了,人虽也还睡着,瞧上去倒还安稳。
崔二便留下来照顾四喜,小双儿在“时鲜”门口立了牌子,也挨个儿解释了一番,知礼的便问了问“贺掌柜的师傅,如今可还好?”,不知礼的冲着“时鲜”的大门吐了口唾沫,嘴里不干不净,“什么玩意儿!给脸不要脸!爷过来吃饭也敢不开张?师傅病了?老子娘死了都应当出来做饭!”
张三郎临近傍晚下了课正巧过来看情况,一见这人口出狂言,沉着脸上去,把那人往地下一摁,脸擦在粗石板上,待看清那人样貌后,笑道,“爷道是谁呢!是您王五公子呀!您来吃饭? 人家就得捧着您、顺着您、时时刻刻顾着您!我可呸您!”
张三郎手一使劲? 那人的脸就被地上的粗粝蹭得通红,疼得“哎哟哎哟”直求饶!
张三郎见差不多了? 手一放? 撂下狠话,“大家伙儿都是二世祖? 谁也不憷谁!今儿个爷就把话撂着!这地儿,往后您甭来了!您来一回? 你爷爷我他妈的揍你一回!听见没!”
那人捂这半张脸? 畏畏缩缩地一边点头应下,一边往外跑。
张三郎推门进去,见徐慨也在这处便放下心来,隔着屏风探望了白爷爷? 见含钏面带苦相? 双眼肿得跟熟了的杏似的,有意打趣,“隔着屏风都能看出您师傅这体型,可真瓷实!一看做菜便好吃,不是有句老话说吗?厨子胖? 这食肆才好,厨子瘦? 说明这食肆养不了人。”
徐慨看了张三郎一眼。
行吧。
他倒也不是最次的。。
听张三郎这样说,含钏一眨眼? 眼泪又落下来了。
徐慨再看张三郎一眼,眼神里多了警告和威胁——小姑娘这好容易一边做事一边不哭了? 这倒好!张三这天杀的一来? 含钏又哭起来了!
见含钏真哭了? 张三郎略显手足无措。
徐慨拍了拍张三郎的背,左手一指,“把礼信留下,灶屋在那头,拉提在煮鱼包,吃一碗,自个儿就先回家去吧。”
张三郎一走,孙太医在内室为白爷爷换药,钟嬷嬷与小双儿去前院收拾东西,拉提把崔二拽出去买明儿个的食材——万一白爷爷醒了,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呢?不得先备着?
院子里就剩含钏和徐慨两个人。
不知何时,打更都开始巡街了。
这么晚了!
含钏一惊,告诉徐慨,“您要不先回去吧?您昨儿个也没咋睡,今儿是沐休,明儿个就得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