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将姜善远送回老妈子手中,现下还得连忙赶去书斋,为姜禛打点好待会儿所需的笔墨纸砚。
她可都忙活一上午了,滴水未进,嘴皮子早是干的不行了,瞧不见一丝血色,这三伏天儿就是熬人,方才走几步便是大汗淋漓,好不黏糊。
待临近书斋,姜禛已是落座里屋,正紧阖眼眸,端着汤碗小抿着伏茶,小嘴巴子一张一合的,尤是可爱。
可再瞧瞧她这会儿子的为难样儿,吃个茶同小鸡啄米似的,大半天了,这茶似还未动过一般。
不会儿又吐出个小舌头,一迭声儿的“苦苦苦”道出,说话都似不利索了。
再瞥眼自己手中的汤碗,惊道:“怎怎会这样?!我都吃茶如此之久了,竟还有这么些!”
她这会儿可犯难上了,端着个小脑袋,甚是窘迫。
不过一晃眼的功夫,便寻见前来为她砚墨的青儿,霎时间嘴角向上一挑,她这古灵精怪的主儿,定又动起什么外脑筋了。
“青儿,青儿,你可都忙活一上午了,定是渴了吧,来来来,将这个喝了。”姜禛忙不歇地将伏茶递上,同她说道。
“不了不了,青儿待会儿去伙房寻些水,润润喉便好了。”青儿拒道,话虽如此,可她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伏茶,不时还会干咽下几口口水,这言不由衷的样儿,倒是不难看出。
“不成!你是我的书童,自当得听我的才是,快!端着,都给我喝完,不需剩!”姜禛命道。
“这……这……那……那成吧,那青儿便依三娘子吧。”这对她来说,可算不得命令,反倒是种奖赏。
连忙伸手,接过姜禛递来的伏茶,当下早是口干舌燥的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端起汤碗便大口大口地吃起茶来。
虽是苦了点儿,涩了点儿,可这降暑祛乏的功效亦是不假,一大碗伏茶下肚,登时甚感清凉,忙谢道:“谢三娘子赏茶,青儿这会儿已是解渴了。”
“好好好,吃完了便好。”姜禛朝碗里瞟去一眼,果真是一滴不剩的全吃完了。
今年这大暑,又被她逃过一劫。
青儿这小丫头也是讨人疼爱的,老实巴交,任劳任怨不说,还没的半点儿小性子,姜婧同姜禛待她,更是视如己出,早把她当自己亲妹妹看了。
待二人磨磨唧唧一番后,青儿这才开始为姜禛开卷砚墨,恰逢水心来寻自家娘子,立于门外唤道:“三娘子,您那老师来了。”
闻言,她扭头朝门外望去,但见那路台正站于水心身后,这手中还一摞一摞的,提拎着各色纸盒,单单闻见这味儿便可知晓,定是她最爱吃的小桃酥。
可又转念一想,不对,这小桃酥哪哪是她喜欢吃的,分明就是她那译郎喜欢吃的,自己也是待喜爱上他之后,方才喜欢吃这小桃酥的。
真是哪哪都有他的身影,自己这衣食起居,大到梳妆打扮,小到寻常口癖,皆是受他影响,皆是因他而变。
如此可不成,定得改过来,自己若是全跟他跑了,那假若哪天,他当真不要自己了,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呀?!
路台捎来的小桃酥,她可一口未动,全带去给姐妹们分食了。
倘若以往,她定耐不住性子上课的,可今儿个却似转性了一般,忙不歇地拉着路台的衣袖,一连几声的“老师”道出,甚是恭敬。
或是想瞥去心头的烦恼吧,路台自是明了的,当日于水坊之内的事儿,早是被那群看客传的沸沸扬扬了,讲什么姜家蛮妮被贵人所弃,以泪洗面好不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