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柳是苻健少子,头顶上的兄长太多,最近又没有什么煊赫战功,难以服众,如何也不应该轮到他。
因此苻生似乎就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苻生······那已经不是靠不靠得住的问题了。
迄今为止,苻雄并没有在苻生的身上察觉到除了英勇善战——当然也可能是残忍好杀——其余任何的优点。
“淮南王不适合为君,大王之前令晋王折返,不也有此意?”
大概是察觉到苻雄的态度有所动摇,原本不打算开口的吕婆楼,也跟着补充一句。
苻雄缓缓地坐下,叹了一口气。
他的心思显然也被看穿了,不过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想不明白的事,连苻生当时都回过神来了,不然也不会用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
“父王既行此事,焉知最后淮南王不会怪罪于我等?”苻法膝行向前,悲声说道,“孩儿等无能,却还想挣扎出一条活路,咱们一家老少,总不能未来某日,不明不白死于自己人的屠刀下。”
“胡说些什么?!”苻雄当即开口呵斥,“为父既为主帅,定死守此地,马革裹尸。”
“那家中老少呢?”
苻法察觉到了爹爹下意识的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开诚布公,那就必须要把阿爹也绑定在他们的战车上,所以苻法咬住这个问题重问:
“阿爹就打算不管不顾了么?”
若是换做平时,苻雄或许会呵斥一声,这些事何时轮得到尔等说三道四?
但是现在,他只是坐在那里,有些颓然。
孩儿们的担忧,他心里都清楚。
不可能指望着每一代人都拥有自己和皇兄这样的情谊和信任,甚至纵观古今,他和皇兄之间的信任无间,反倒是历史上的另类了。
既然苻生不可能是另一个苻健,那么就不能阻挡孩子们去寻觅一条生路。
“可若是失败了呢?”苻雄接着问道。
那就是谋反大罪,诛九族都不为过。
苻雄也会被真的钉在苻家的耻辱柱上。
苻法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狠厉:
“我等兄弟筹谋多年,而既然连父王都只是察觉到了些许端倪而未多作怀疑,其余的人又如何会察觉?
猝然发难,出手如电,又有谁能挡我?”
苻雄长长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如何还不明白?
这么多年,永固的沉迷汉学、无可救药,不过只是让陛下以及诸多氐人权贵放松戒备罢了。
甚至苻雄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苻坚活像“扶不起的阿斗”,所以皇兄对自己的信任倍加坚固,毕竟苻雄后继无人,还指望着苻健以及继任者能够照拂东海王一脉。
虽不至于卧薪尝胆,但是苻坚承受的非议和压力,又有多少?
千言万语,到最后,苻雄只能似是感慨,又似是嘲讽的说了一句:
“这些年,苦了永固了。”
苻法似乎没有品味到苻雄话中深意,静静看着苻雄。
“你们都退下吧。”苻雄摆了摆手。
苻法却一动也不动。
“还有何事?”苻雄冷声说道,充斥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