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个如蒙大赦的掌柜,郗道茂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夫君,这一次赊账,等到下个月把所欠钱款送过来,张家也不会收下,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杜英笑道:
“那自然是不同的,一个是我借了,我还了,收不收是他们的问题,世人只会说都督高义、守信用,而如果是我直接笑纳了今日张家的免单,那么世人就会觉得都督是在用特权欺压平民。
既然身在高位,那么不管余愿意还是不愿意,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难免会被一些有心人故意歪曲或者刻意夸大,又或者被一些人效仿,为了以防万一,事事处处尽可能做的有利于我,令别人歪曲也不好下手,才是最好的。”
郗道茂不由得轻叹:
“夫君所言在理。”
“郗家的商铺,如今怎么样了?”杜英想起来了这个,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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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刺史府。
日头西沉,红色的夕阳光芒倾洒在屋子中,可以看得到漂浮的尘埃。
王猛站在阴影之中,看着偌大的沙盘,似乎已经神游天外。
轻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张彤云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
结果并没有看到人。
“你过来了?”王猛的声音响起,人也从阴影之中走出来。
张彤云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原本打算迈进来的一条腿,顿时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猛奇怪的看着她:
“怎么了?”
说着,他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哪里有问题?
张彤云讪讪一笑,一下子从阴影之中钻出来一个人,自己胆子再大也容易被吓到好不好,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刺史正在思考接下来的战事?”
“是啊,在想如何才能杀敌八百,而我不至于自损一千,雁门雄关,古往今来能够逾越者,少之又少。”王猛无奈的说道,“这雄关漫道,余想要带着将士们越过去。”
看张彤云有些茫然的样子,王猛自失的一笑:
“这些都是些杀人的事,说给你听也无用。”
张彤云这才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刚刚弥散出来的严肃气势如潮水一般消散。
足尖点地,她小心的走进来。
“坐。”王猛伸手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夕阳,“桌子上有茶点。”
张彤云忍不住嘟囔道:
“明明都已经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再吃茶点等会儿可吃不下了。”
说罢,她瞥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吃的,只是一些简单的胡饼而已,能顶饱,但是不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