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不怪荆州各家谨慎。”杜英笑着说道,“之前有王敦直接起兵造反,结果功败垂成,之后的陶家和庾家轮流坐镇荆州,或许不能算是朝廷的忠志之士吧,但是至少也没有一问鼎之轻重的心思。
这自然就很难让荆州各家升起来簇拥一个人登上那个位置的决心,既是因为他们失败过,也是因为他们习惯于现状也已一两代人了。
所以荆州世家们担心一旦错付,少不得要有一代人直接重新投胎,慎重也在情理之中。
大司马着急想要一场大胜,自然也是为了提振荆州人心。
而对于我们来说,一场可能牺牲很大的胜利,不要也罢,关中现在更需要的是尽快从鲜卑人手中获得实打实的好处。
比如土地,比如人丁······
至于这场战斗所带来的风险,这场胜利所带来的牺牲,以及之后可能会引起的朝廷猜忌和防备,都不是现在的我们所想承担或者之后所想去应对的。”
蒋安和殷举心照不宣。
现在大家和朝廷联手,可是朝廷摆明了也应该没有真的把他们当做忠臣,一旦找到机会,背后捅刀子是必然的,对朝廷,与其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倒不如先保持距离。
杜英伸手指了指远处:
“龙亢郡地处涡水和岁水之间,鲜卑人一旦在涡水兵败,那么后退之路总共就只有两条,一条是直接向北,走龙亢郡撤退到青州,另外一条便是向东渡过岁水,再走彭城撤退。
而一旦大司马衔尾追杀,那么渡过岁水对于鲜卑人来说就将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两淮水师会溯流而上,王师也会半渡而击,或者鲜卑人将会被迫背水迎战。
奈何慕容儁自己也应该清楚,鲜卑兵马根本不是那一支能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精兵,他自己大概也不是兵仙······”
殷举还是忍不住打断杜英:
“少主,这个······确实不一定,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慕容儁对自己应当还是颇有信心的。”
杜英和蒋安都是无奈对视一眼。
有时候,不担心对手太强大,而是担心对手普通而自信,这反而会让他们做出来一些有悖于常理的操作。
已经跟上杜英思路的蒋安,此时颔首说道:
“鲜卑人会不会失败,尚且还不得知,大司马和慕容儁都非常人,但是都督说的对,龙亢沟通南北的重要位置,不管鲜卑人和大司马孰胜孰负,我们都要先拿下来。”
杜英有些奇怪的看着舆图,笑道:
“没有想到,命运弄人,一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对龙亢郡的争夺上。”
蒋安也恍然想起来,在王师刚刚渡过颖水的时候,杜英就把目光落在龙亢郡上,想要夺取龙亢郡,将鲜卑兵马拦腰切断,或者直接把鲜卑人堵在龙亢郡以南。
如今战局变幻了多次,一切都已经脱离了杜英和参谋司的预想。
结果不曾料到,到头来,杜英还是在攻打龙亢郡。
好似一切都回到了开始。
杜英的心里闪过了一丝念头,感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可是这念头一闪而逝,终究没有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