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什么矛盾,打不得、杀不得,也惹不得,只能劝。
否则大司马为数不多的几个过命兄弟也没了,对于大司马的心绪和其形象地位都是打击。
当然,大概唯一好在,谢奕自己并没有好生利用这个优势的意思,否则他直接跑到大司马的营帐之中,吼上一声“好兄弟”,大司马恐怕也得“退避三舍”,万一被他抓到了,就得给个说法才行。
尤其是这两个男人,现在明摆着已经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但是那融在血里的情谊,仍然让他们两个不愿撕破脸皮,有矛盾就互相避着。
对这种感情,郗超自然是敬佩的,可是哪怕明知道谢奕是块茅坑里的石头,认准了的就不会改变,当真称得上是一句“又臭又硬”,可他还是得来劝一劝。
然后,果不其然,谢奕直接摆出了自己的老资质,让郗超无法反驳。
他瞅了一眼谢奕,看谢奕仍旧没有任何动作,倒是旁边的何谦已经略有不满的伸手轻轻敲打刀柄,大概郗超再不说话,他就要送客了。
谢家的狗,都够忠诚的,一个家族想要崛起,果然还是少不了代代积累,郗家在这方面一向不注重,大司马更是把桓家内部的人才积累弄得一团糟,果然还是欠了火候啊······
郗超在心中感慨一声,徐徐说道:
“司马担心于北方战事,情理之中,局势陡变至此,也是我们所预料不到的。
因此司马不妨先整顿兵马,大司马也将在王师稍加修整之后,带兵北上,和杜都督会猎于龙亢郡。
龙亢郡是大司马的故土所在,现在陷入战火,大司马又如何能不担心?
所以司马且宽心······”
谢奕长身而起,径直从郗超的身边走过,当两人擦肩的时候,他伸出手拍了拍郗超的肩膀:
“嘉宾,别的就不用多说了,余在半个时辰之后,等将士们缓口气,就率军北上,一路急行军的话,大概也能够追上慕容儁的后卫,就算帮不上仲渊,也能在后面狠狠地咬慕容儁一口。
至于大司马······他想要做甚就做甚吧,不过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鲜卑人现在应该还有一路偏师在淮东,保不齐已经越过了淮水。
所以回兵寿春支援淮东,还是以水师为主,从涡水和岁水齐头并进,于大司马而言,都大有可为,就看其选择了。
人各有志,人也各有所求,所以大司马会选择这么做,余虽然很不满,却也能够理解。
但······”
他头也不回的径直向前走去,唯有长长一下呼气的声音,在郗超的耳边回响。
就好像谢奕心中憋着的大石,轰然落地。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郗超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但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么从此以后,分道扬镳,各自安好。
何谦对于谢奕的举动有些不理解,但还是闷头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荒野上就只剩下了郗超的身影。
他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有点点滴滴的雨水落在手心之中,在这刚刚消散了呐喊、收敛了烽火的战场上,直面阵阵秋风,谁的心中又能不平添几分悲凉?
大概是为了此情此景,又大概是为了自己亲眼见证了一段友情的破灭。
又或者只是为了······这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