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殊说话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非常有穿透力,竟然一下子盖住了这些人的大呼小叫。
只听得他说道:
“吴王殿下,这,便是大燕待客之道?”
无数目光,齐刷刷落在梁殊身上。
大殿上一刹那,安静异常。
梁殊好整以暇:
“聒噪至极啊!
非是使者请见,庄重之礼,而是百家争······抱歉,蚊虫争鸣,而主人不语。
当真好笑!”
他话音还没有落下,便有人忍不住大笑出来。
原来是一名鲜卑将领,不过壮汉大概也意识到笑的不是场合,赶忙捂上嘴。
但是他这欲盖弥彰的动作,更是引得众人侧目。
而鲜卑贵族们的心态,也在这一声笑里显露无疑。
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华夏正统、中原正朔。
他们就是夷狄,就是入中原劫掠的,是这里的征服者,而不是要融入中原,所以他们对于这些平素就有矛盾的汉家子们提出的说法,自然是嗤之以鼻,能够忍到这个时候才发笑,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不然这些汉家子以为自己是谁,若不是还需要借助他们牧御百姓,若不是他们还有不小的声望所以不好对他们的家财直接动手,那鲜卑贵族们早就要清算这些家伙了。
哪里轮得到他们在朝堂上狷狷狂吠?
慕容垂锋利的目光,在那些鲜卑贵族们脸上扫过,豪酋将领们纷纷收起来脸上古怪揶揄的神色。
草原上的男儿尊重好汉,而慕容垂的确是鲜卑一等一的好汉,大家愿意给他这个面子。
接着,慕容垂淡淡说道:
“大燕朝堂上,没有太多礼法禁锢,可畅所欲言,且余仅代朝政,不是陛下,在座列位也的确松懈了些,因此一时有冒犯之处,还请尊使见谅。”
慕容垂的话里,虽然并没有太多责怪之意,但是一句“仅代朝政”,就足够让那些最懂得这些话里话外、绵里藏针之意的世家子弟们快速收敛起来刚刚咄咄逼人的架势。
你们这般闹,莫不是认为本王只是摄政,并不是陛下,所以不打算给本王面子?
这绝对是真的要撕破脸皮前的最后警告了,所以世家子弟们纵然有千万般诧异和不满,也得憋着。
慕容垂等朝堂完全寂静下来,看向梁殊:
“尊使所来,为了何意?”
“关中与河北之通商。”梁殊微笑着说道。
慕容垂微微颔首:
“的确,自从两国开设榷场之后,河北之商贸也有枯木逢春之意,于我大燕好处颇多。
不过这也仅限于有榷场贸易而已,若是直接放开了让商队互通有无······诸位同殿,意下如何?”
梁殊敏锐的察觉到了慕容垂所言的“两国”。
两国,固然可以解释为大晋和大燕。
但是摆明了,这一次是关中都督府要单独和燕国开贸易,所以这两国,意下自然是关中之国和大燕。
也是慕容垂对于关中在这口风上到底紧不紧的试探。
对此,梁殊没有纠正。
按照都督的意思,关中和江左切割,也就是此战之后了。
这种口头上的一说,没必要纠正。
慕容垂看梁殊的反应,也知道了答案,微微一笑,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