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没有从杜英的脸上看出任何的自豪或者谦虚。
他是这样平淡的说出来。
说明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说出来。
她喃喃说道:
“此人君也。”
“诶?”杜英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谢道韫却没有回答。
杜英也咀嚼过来是哪两个字,不由得一笑,这个称赞,他就承下了。
当然,杜英也知道自己要承担的压力。
人君,天下人之君。
关中,只是天下一隅罢了。
治得好关中,可不见得就能够治得好天下。
谢道韫是在称赞他,也是在提醒他。
这个话题,就在于夫妻同心尔,自然没有在整个后宅讨论的必要,旁边的郗道茂是听懂了的,抿唇微笑,归雁则似懂非懂,想要求解而不得。
杜英则岔开话题:
“其实余也不算没有半点儒家味道吧?之前开设书院,岂不也是有教无类之举?”
谢道韫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在世家们的眼中,这还应该算儒家么?”
杜英自失的一笑。
也对,这些学说,无外乎也都是为了zz服务的,所以需要根据当道者的需求多加变通。
世家当道,有教无类的说法自然就要被踢出儒家学问。
没有被直接划为糟粕,已经很给孔夫子面子了。
“还真是······春秋笔法啊。”杜英轻笑一声。
谢道韫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春秋笔法本就是孔圣人所为,孔圣人能为之,则为何别人不可为之?这天下的圣人,也不只有这一个。”
也是,这本来就不是一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代,人们并不会选择全盘接受孔圣人的说法,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还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
圣人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春秋笔法,不也是圣人的所作所为么?
杜英叹道:
“如果余是君子的话,那当遵循儒家的要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如今治国······若以春秋之国来论,则余所治之长安侯国,倒是也算国泰民安, 对外战事也是节节胜利。
那么治国之前的修身和齐家, 阿元觉得又如何, 可还有需要修行之处?”
谢道韫斟酌说道:
“所谓修身,其实只是要求君子温润如玉,知进退、知得失、知荣耻也。
夫君曾隐居山中十年, 修身养性、品评天下,应当知此生之所求, 应当明立身之所需, 亦然知天下现状, 方才决定出山,以平天下。
所以修身一条, 妾身认为夫君是做到了的。”
至少现在杜英并没有什么会被时人直接拿出来品评批判的过分行为,顶多也就是身为封疆大吏,有拥兵自重的嫌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