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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少家主率我等从京口而来,沿途追杀正在劫掠各处村镇的胡人,三日未停,直到东山。”士卒回答。
谢安呼了一口气。
既然带兵的是谢玄,那么有些话就好说了。
旁边的郗超则脸色更沉几分,谢玄的突然出现,简直是给了王谢世家和关中之间继续维持之前合作的天然机会。
毕竟谢奕和谢玄本来就是谢安和杜英之间维持默契和暗中合作的桥梁。
现在的谢安,在这建康府乱局之中,也一样如同落水之人。
郗超本意是要为他送上一条船,不曾想如今这条船也有要沉没的风险。
而谢玄的出现,则像是送来了一块木头。
是上一条自身难保的船,还是先抱住这块木头,谢安的选择,必然已经很明确了。
有一种明明自己已经谈好的生意却被人给截胡了的挫败感,郗超脸色阴晴不定,却也没有着急说话。
谢安则问道:
“那现在阿羯将引兵何向?”
“我军麾下骑兵不过千人,恐难撼动建康城池。”那传令兵解释道,“稍有不慎,则反而落入胡人包围之中。
三家主当也知之,骑兵利于在原野厮杀不假,但是江左河网密布,现在虽然天寒地冻,却也不是所有的溪流都可轻易跋涉。
因而我军不会太靠近建康府,少家主会折而向东,前往龙潭,都督已下令,清扫建康府以东叛军营寨,龙潭为渡口所在,是关中王师水陆并进的重点。”
“龙潭?”谢安皱了皱眉。
这都已经快不能称作建康府的范围内了。
而现在派人去已经领了明确将令的谢玄叫回来,显然也不可能。
对于这个聪慧的少年,谢安还是很了解的,他素来有自己的主见,而从北方送来的情报也清晰地表明,谢玄在过去一两年的征战过程中也有了飞快的成长,想来更能知道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又肩负着家族怎样的责任。
若是他收到了谢安的建议,那么完全站在对立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谢家的芝兰玉树,虽然人人羡慕,但是现在也一样都是杜家的了······谢安也难免有些遗憾。
若是能在自己身边剩下一个,也不至于平时有些事都没有人能够商量,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孤独感。
那传令兵连连颔首:
“不过在此之前,少家主会为三家主竭力扫清城外游荡的鲜卑骑兵,届时三家主可放心率军前往建康府。”
谢安逐渐收敛笑容,明白了什么。
那传令兵则并没有在意他变化不定的目光,郑重一拱手:
“若是三家主别无他言,则属下就去追赶大部队了,我们还有几场恶战要打。”
“所以阿羯是来为余解围的?”谢安下意识的问道。
“是都督的意思!”传令兵回答,翻身上马就要走。
“那就替我谢谢杜都督!”谢安高声说道。
传令兵应了一声,策马疾驰,掀起阵阵尘烟。
而谢安的目光在周围人群上扫过。
各家的家主或者家中话事人,此时都已经闻讯赶来,看到谢安神情平静,不由得面面相觑。
设身处地的一想,他们也觉得谢安的处境有些尴尬。
明明是谢家子弟率军解了围,破了鲜卑人的空城计,可是这一支由谢家子弟指挥的骑兵却又不听从谢安的指挥,扬长而去。
所以这一支骑兵,到底算不算谢家掌握的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