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的这语气,这内容,让幕僚们渐渐回过味儿来,但他们不敢开口,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直接堵起来。
刘建也意识到了什么,皱眉:
“我儿这是在劝降?”
“皆为王师,何谈劝降?”刘牢之径直回答。
“那又是什么意思, 如何令大司马不能得之?”刘建追问。
刘牢之笑道:
“孩儿已经收到了都督的命令,都督打算在青州和吴郡之间,营造海上商路,现在还缺少船只,水师这些船只,多为内陆江河航行所打造, 但是贴岸行进, 倒也无虞, 而水师士卒,更是精通操船技术,为此航线所必需。”
刘建愣了愣:
“我儿之意······”
“余打算将两淮水师带到海上去。现成的人,岂不是比重新培训一批人更能涌上?更不要说如今青州疲敝,尽快振兴青州,是荀令则和都督之间达成的协议,所以都督为了让荀令则能够甘心为其所用,也必然会尽快搭建起来这条海上商路。
阿爹,向北通渤海,向南连吴越,一旦能够操持起来,我刘家······”
说到这里,刘牢之顿了一下,环顾周围,看向那些出身不同世家的幕僚们:
“乃至于整个两淮世家,将彻底摆脱现在所面临的尴尬局面。
江河空限我,图强当向海!”
此言一出, 幕僚们自然也都不淡定了。
两淮世家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发展空间狭小、受限,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典型,现在两淮世家受制于桓温和杜英,就是明证。
因此如何跳出两淮,能够换一个地方当地头蛇,是两淮世家一直以来亟待解决的问题,否则世家们平时的好处,他们得不到,但是挨揍的时候,往往首当其冲,憋屈自然是真的憋屈。
而去往大海,的确是把两淮世家造船操舟的长处发挥到了极致。
“若是转移到海上,则岂不是各家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土地基业都将付之一炬?”终于有幕僚忍不住问道。
刘牢之轻笑:
“难道现在就不会付之一炬么?无论是大司马还是杜都督,谁会真的允许世家,尤其是我们这些世家做大做强?”
众人再次沉默。
世家带给朝廷的威胁,众所周知。
只不过司马氏暗弱,王谢世家才能无法无天。
杜英和桓温,无论是谁最终走上皇位,必然会和昔年秦始皇式样全力推动集权,在这般境况下, 世家必然首当其冲, 而在诸多世家之中,习惯当墙头草,实力又弱小的两淮世家,显然会成为朝廷率先下手的对象。
因此被剥夺如今的积蓄所得,在情理之中。
“或许大司马能够好一些,其起家也是仰仗于荆蜀世家······”有年轻的幕僚弱弱说道,但是说了一半,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荆州世家被江左和两淮这些世家联起手来打压了几代人,正磨刀霍霍想要上建康府和江左各家一决雌雄呢。
在这般境况下,或许荆州世家一时间奈何不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王谢世家,但是先把两淮世家收拾了,却没有任何问题。
世家如此,诸如刘家等将门也不能免俗,毕竟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坚定拥护谢尚的,也就是王谢世家的人,现在才开始谋求左右逢源,奈何为之晚矣。
营帐中再次陷入沉默,众人显然都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着怎样的死局。
“转型,唯有转型,方能破而后立。”刘牢之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