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经过邓羌这么一说,慕容楷恍然,关中使者梁殊,显然还是在这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而慕容垂采取行动初期的慌乱,也明显就是被弄了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不至于还能让慕容楷带着兵马杀入城中。
这不是慕容垂如今已经倾向于稳重的作风。
因此可以说,关中的最终目的,就是促成慕容垂上位,以迫使慕容垂为了避免和关中直接冲突,而必须要捏着鼻子承认和关中的所有往来贸易条款。
同时关中还尽一切可能挑拨慕容楷和慕容令之间的猜忌和矛盾,最终矛盾爆发的时候,双方所想的就已经不是思考一下矛盾为何而来、从何而起,而是直接同室操戈,打的难解难分。
以至于最后慕容楷拼尽全力跑到了枋头。
为了斩草除根,慕容令也必须要追杀而来。
促成了双方在枋头城下的又一场一波三折的大战,而显然已经窥探多时的邓羌,抓住这个时机直接杀过来,成为最后的赢家。
因此在这场战事前后,说关中只是偶然路过的渔翁显然不合适,而应该说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关中都督府放的长线终于钓到了大鱼,至于慕容楷和慕容令,显然就是被算计在其中,有此一败,倒也不算冤枉。
“贵军能够直接从河内杀到枋头城下,无人所拦、无人能当,也的确是将军的本事。”慕容楷勉强笑道。
算是承认了自己一直都被关中算计的事实,可是仍然觉得邓羌能够取胜还是兵强马壮、趁人之危。
邓羌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沿途不会有鲜卑人发现我们的踪迹,在此之前,关中派到河北的人已经解决了所有的隐患。”
对于慕容楷来说,枋头城中的自己不知道邓羌出兵的消息也就算了,枋头城外的慕容令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是他不解的地方,可是他也知道慕容令是和自己半斤八两的对手,不可能真的浑然不注意河内王师的动向。
唯一的解释,就正如邓羌所言,沿途的所有鲜卑人眼线,甚至是所有的鲜卑胡人,都已经被解决了,所以连一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慕容楷一时默然,良久之后才忍不住叹道: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指的是关中布局河北。
邓羌抬头望了望天,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而他不回答,也就等于在承认,是在很久之前了,或许早在杜英刚刚底定关中的时候······
一时间,慕容楷的心中也只有浓郁不可挥去的挫败感,他颓然自语:
“这怎么可能,虽然也有一年多,但是怎么可能已经到了能够肆意切断某条道路的地步,这怎么可能······”
邓羌哈哈大笑,转身就走:
“多行不义必自毙。鲜卑入主河北以来,先是撺掇河北世家与渤海世家争斗不休,世家之间的争斗和倾轧,落到百姓的身上,便是在生死之间徘徊。
之后慕容儁率军南下,征兵十万,不惜直接强抓丁壮,在两淮已经闹腾的十室九空,在河北也是家家户户都有人上战场吧?
若能和平,谁又愿意上战场呢?
所以河北的人心,如何能够向着你们?关中获得人心,是很难的事情么?”
说到这里,邓羌又顿住步伐,扭过头,伸手指了指自己:
“所谓的人心,不是世家人心,是万民人心也。
我,亦自贫寒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