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走入店中,便发现店里早已有十六七人站定,有老有少。看到陆文进店,便纷纷好奇的将目光投过来,好奇之中还带着几分忐忑。掌柜的则站在这十二三人前,笑着说道:“小师叔祖,不是我等自夸,这十七人都是一等一的伙计,做事麻利,手脚灵活。在兑市中也是极难找的好手。”
掌柜这边说着,那边十六人全都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就是那两位手艺极好的老师傅也不禁将驮着的背直起来,想要在这位青城山小师叔祖以及未来的老板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接下来掌柜一一介绍,陆文则将他们的名字与身份一一记下,随后又带着陆文到书店各处以及工坊解释起来,等走完一圈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而陆文也对着书斋的功能有了更多的了解。除了卖书,这‘愚昧书斋’还能自己印书,只是每出印新书便要提前去兑市司坊楼报备。
而工坊不大但是能够自己包揽做纸与印刷的步骤,这让陆文颇为满意。而做纸是使用绢丝等颇为昂贵的材料,而印刷则是使用泥塑的雕版印刷。
“小师叔祖,这是书斋的钥匙,从现在起这书斋便是小师叔名下的了。”掌柜将一只圆环交给陆文,上面还悬挂着七八把铁质的钥匙。
望着钥匙,一只古波不惊的陆文也生出几分激动,伸手接过,入手微凉心中却也温暖,毕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第一处自己的资产。
随后两人又寒暄几句,一辆马车驶来停在书斋前,而掌柜则持礼告辞,上了马车。
陆文目送着离去,站在书斋外看到这古香典雅的二层书斋颇为满意。在一众伙计还有徐老汉与徐七巧的注视下,陆文从老黄马身上提起环首刀,微微一跳便凭空跃起两丈,只听微微刀鸣,待陆文落地时,众人在愕然中不禁抬头望去。
只见原本圆润饱满的玄武书斋,已经变成了‘愚昧书屋’,名虽难解,但是字却如同出鞘的刀锋,锐利异常,金钩铁马自有一股滂沱刀势袭来。众人顿时眼前一亮,低喝道:“好字!”
写字本身就看到是心手眼三位一体的功夫,而陆文如今修行略有小成,对于身体的控制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这字体早就从原来的狗爬式,变得有了自己的风格。若是书法也有境界,陆文恐怕也已经书法登堂了。
这书斋换了名字,陆文也没有说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只让他们各司其职,只留下了造纸的一位老师傅。
“秦师傅,我有一事相问。”陆文笑问道。
“掌柜的问便是了。”秦老师傅早就被陆文刚才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所震慑,再加上自家掌柜那尊贵的身份,更让他们生不出一丝造次的心来。
“这造纸的成本还能够降下来吗?”
闻言,秦师傅一愣,也没想到这掌柜的提出这样的问题,但是他微微沉思过后,如实回答:“我们书斋使用的绢丝与蚕丝一向是好的,若是掌柜的想降低些纸张的成本,那么可以选用些差的绢蚕丝,这样下来,成本还能降低两到三成左右。”
“两到三成。”陆文微微沉吟,然后在秦师傅目光中摇了摇头,说道:“还不够。”
“那不知道掌柜的想要降低多少成本?”老人有些惶恐的问道。
“十倍。”陆文缓缓道。
而这位年近五旬的秦师傅听罢,却像是再看天人一般看着陆文,久久说不出话来。足足半晌才吞咽了口唾液,他也只当是这位只知道修行的掌柜的不懂造纸工艺,不然怎么可能说出使纸张成本降低十倍的话来。别说十倍,便是一倍都是不可能的。
“掌柜的,请恕老朽大胆直言,便是这天下间造纸最精巧的工匠来此,恐怕也只能将书斋造纸的成本节省一半,十倍却是万万不能的。”秦师傅说话笃定,他虽然慑于这位新任掌柜的实力与身份,但是他自身多年浸淫造纸术的技巧让他面对这位掌柜的也有自己的底气。
望着这倔强且直言不讳的老者,陆文突然笑了笑,“按照现有之工艺,的确如此。但若是换一种造纸的工艺呢?”
“换一种工艺?”秦师傅微微疑惑。
陆文也不在故弄玄虚,笑着从袖中摸出两张纸来递给老者。老者将信将疑的接过纸张看起来。
徐老汉与徐七巧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只见这秦师傅的表情如同变脸一般,从起初的谨慎到后来惊讶,再到现在兴奋到握纸的双手都微微颤抖,这短短时间内的表情复杂变化便是放在戏台上也是要下苦功夫磨炼出来的。
“掌柜的,这简直是再造乾坤之术啊!以随处可见的树木、竹子浆液为原料做纸,成本将大大的节约。”老者捧着这两张薄薄的纸张,如获至宝一般。
“不知道秦师傅觉得如今成本降低十倍还有可能吗?”陆文笑问道。
“有可能!有可能!还请掌柜的允许让老朽现在就去试验这新工艺造纸。”
陆文微微点头,只看到这老者立刻马不停蹄的往书斋后的工坊中走去,从那稳健如风的步伐中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位五旬老者。
看着老者离去,陆文转身看向徐老汉与徐七巧父女两人,开口笑道:“徐老伯也看到了,这家书斋乃是小道刚刚买下。若是徐老伯不嫌,可以暂且与七巧一同留在这书斋中帮工。至于那十九两纹银徐老伯要是觉得放在自己身上不放心,也可以做本钱入这书斋之中,以后每个月可以按照当月利益获得利钱,不知徐老伯意下如何?”陆文笑着对二人说道。
徐老伯与徐七巧父女两人大为震撼,一时间无语,两三息后只见徐老汉突然拉着徐七巧便要下跪,喊着:“七巧,还不快叩谢恩人。”
只是着动作被陆文拦住,将两人扶起,只见徐老汉已经是涕泪横流,陆文细声笑道:“无须如此,老伯也不用再提恩人二字。先进去吧。”说罢,与徐七巧一左一右扶着徐老汉走入书斋。
半个时辰后,徐七巧站在书斋中整理着书籍,颇为粗糙的手指拂过一本籍,心中竟升起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满足。
为逃灾荒,流亡千里,如道旁野犬无依无靠,只能寄人篱下得几口吃食,没想到今日在这书斋中却能吃得饱、穿得暖。这陡然变幻如同梦境,却又如此真实的叫人害怕,生怕一会儿又要被肚中饥饿闹得醒来。
“哎呀。”
想着想着,女子突然惊慌一喊,低头看去,手中一籍上竟印上了一粒水迹,女子想伸手去擦,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只能抬手先去擦拭眼角,却没想到这视线却是越擦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