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降尘一直深藏着一支贴身侍卫,这些侍卫是一支二百来人的队伍。平日里为了遮人耳目,他们都衣着南郡盾枪兵团的军服,并且以盾枪兵团的身份作为掩护。
但,他们真正的身份,却是甘降尘一直带在身边的玄甲神策精锐。
甘降尘从不把宝押在任何一方身上,他只相信自己,表面上却擅长左右逢迎,待价而沽。
带领手下向南郡投降时,他并未提什么条件。明面上,只求南郡之主善待自己手下的士兵,他甚至表示要放弃自己的官职。
这种忠心无私的表现,深深打动了南郡皇帝,不仅留封他的官职,甚至还允许他带领北梁的玄甲神策降兵,单独成军,依旧由他指挥。
但甘降尘坚决不从,他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硬是当着南郡皇帝的面,遣散了自己的手下,让他们接受南郡盾枪军团的整编。但实际上,他却私下交代北梁玄甲神策中最为精锐的死士,在自己站稳脚跟后,会陆陆续续的将他们重新招募到麾下,并加以重用。
这支队伍备受甘降尘的恩惠,自然对他忠心耿耿。项北提出夺城之战,甘降尘其实对少年的计划并无信心,但又被项北开出的条件吸引。所以,良策将军宁可牺牲那些南郡守军最后的力量,好换取一个跟随项北,进入大夏的机会。
但他却把这支亲兵卫队留在了身边。
项北早就留意到了这支队伍的与众不同。曾经向季长安求证,“长安叔叔,你对军旅比较熟悉,甘将军贴身的那些侍卫,是否要比其他士兵更有战力?”
季长安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项北,你的眼光不错,他们都是我北梁的勇士。”
“那为何他们对您没有太多的交流?”
“这……”长安想起有些陌生的甘降尘,也难以回答。
项北自然能猜到原因,特地有此一问,只是为了能提醒季长安,不要沉溺于往日战友的情谊,对甘降尘毫无提防。
……
大战开始后,甘降尘为了以防万一,特地让这支玄甲神策勇士重新披挂起北梁玄甲。项北能胜,自然皆大欢喜,项北若败,也能自保,全身而退。
但他却忘记了,开战前,项北特意把释空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小光头看起来就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项北要他帮忙照顾倒也合情合理,以至于一向谨慎的甘降尘,最后却一时疏忽,被释空一招制住。
那些侍卫想要上前救出甘降尘,却不料项北抢先一步,用剑抵住了独臂将军的咽喉。
“北梁的弟兄们,先父是北梁虎威将军项胜,我是项北。我知道你们为了守护北梁已经戎马半生。可如今,北梁、西羌、南郡甚至大夏都已危在旦夕。如若,我们再不向那些生食活人的畜生说不,他们只会把整个九州,变成自己的猎场。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代,只能在被他们猎杀的阴影里,苟且偷生。后世在提及我们时,会因为我们的懦弱而羞于启齿,也会因为我们的不争而对我们心生怨恨……”
项北的声音不高,但围在周围的玄甲勇士听的声声入耳。他们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凝重,这个手持玄甲神策兵符的少年,说的每一句话都深入人心。
玄甲们都目睹了之前的战斗。秦落雨面对重围时的毫无畏惧;盾枪军团在与战狡的厮杀中搏命出击,战至最后一人;甚至连面前这个少年,也靠着手中一锋宝剑,连杀十数只看似不可战胜的战狡狼骑。
这是项胜将军的儿子,这是那个带着他们玄甲神策,无数次以少胜多,屹立于强敌环伺的北梁疆土的男人的后代,他们甚至能从这个面带稚嫩的少年身上,看到当年那个男人的影子。
玄甲卫队的队长走上前来,“项北,我们不会为难你,请你们放了甘大人。”
项北冲着释空使了个眼色,小和尚松开了锁住甘降尘独臂的手掌,甘降尘一脱身,立刻跑到玄甲队长的身后,“沈队长,不要再听他妖言惑众,这个小子一肚子坏水,快把这个心肠歹毒的家伙给我射死,他设计害死了那么多兄弟,如果再让他蛊惑你们,你们也会被他害死的!”
“甘降尘!”一声怒吼如响雷炸响,吓得絮絮叨叨的甘降尘不由得闭上了嘴巴,他面带惊恐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铁青的季长安因为暴怒牵引了内伤,从嘴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
“甘降尘,你可曾还记得项胜将军对我们的教诲!如若贪生惜命,何必身覆玄甲!”季长安还想说下去,不料又呕出一口鲜血,呛得自己咳嗽不止,瘫坐到了地上。
甘降尘被季长安说的哑口无言,但他依旧不想交出自己最后的底牌,在他眼中,乱世之中,只有刀剑才是真正的依靠,他已经失去了持刀的手臂,那这些玄甲神策,就是他最后的依仗。
“沈队长,”项北转向玄甲队长,“今天,我们已经战到此刻,唯一夺城的机会就在面前,现在城内尚能战斗的战狡已经不足三百,而且,他们所有的首领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你也看到了,战狡的战力,全都依仗头领的指挥,只要我们再战一场,城必破。”
“不行,沈队长,别被这个魔鬼蛊惑了,你也看到,他是如何让我们最后的人马全军覆没的!”
沈队长在项北和甘降尘的轮番轰炸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抉择,身后的玄甲战士,看着队长的脸色,全都默不作声。
项北算计了一下时间,不再纠结,“沈队长,时间已经不等人了。等战狡重新整好队形,那我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了。我现在就上去了……”
耿二拎起了钢叉,也跟上了项北,“兄弟,我和你同去。”
小光头把身上的僧袍下摆揶进了裤腰,“项北哥哥,我也去……”
项北原本想留他们保护季长安和秦落雨,但已经无法站立的长安抽出了自己的匕首,“项北兄弟,如果你们攻不下城,那我和这位姑娘,也绝无生路,放心,到那时,我会保证不让这位姑娘活着受辱。”
项北点了点头,握紧鸣阳,朝着那座硝烟未尽的玉珠城大步前行,身后一左一右,跟着耿二和释空。
沈队长又看了看自己那些精锐的手下,相视点头,“愿意跟我上的,出发,不愿上的兄弟,你们自便吧。”
地上的荒草被一只只沉重的大脚踏过,枯黄的草茎上留下一个个坚定的脚印,最后这二百多个玄甲神策的勇士,不顾身后甘降尘“回来,回来”的喊叫,默不作声的跟在了那只玄甲兵符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