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院落是独属于阮千柔的私人空间,以往也只有童瑶来过,如今迎来了它建立至今的第二位客人。
阮千柔没有跟宴安歌多客气,让她先坐,自己去厨房烧水。
泡茶什么的可以压后,主要是考虑到如今宴安歌伤在全身,虽然那些随从心有顾忌不敢下死手,但估计还是留下了不少瘀伤。这不像之前只要掀起衣角露出腹部,阮千柔不好察看,路上便想着用药浴。
宴安歌在院中乖乖坐了一会儿,见阮千柔还是没出来,便蹑手蹑脚地往厨房走。
以往时常与童瑶在这里生火做饭,厨房一应器具俱全。
阮千柔熟练地添火加柴,看着火焰一点点噬尽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童瑶闹腾,唯独阮千柔在厨房的时间最是安静,所以以往烧火时总是阮千柔静静沉溺于自己思绪的时刻。
这已经成了习惯。
只是今日,阮千柔刚要想东西时,突然察觉到一股窥伺的视线。她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发现,低头,那股感觉又涌了上来。
阮千柔心念一转,不由摇头失笑。她扬声道:“是安歌吗?”
厨房门口犹豫着探出一个小脑袋。
阮千柔起身,将她拉了进来:“抱歉,安歌,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是无聊了吗?”
这不是应有的待客之道,但阮千柔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个来历不明又让她分外在意的少年相处。
“没、没有,”宴安歌摆手,又看了眼灶台,指着自己紧张道,“我、帮!”
阮千柔搬来一张凳子让她坐下,“不用,烧点热水而已。”
见她坐立不安的紧张小模样,阮千柔略有几分促狭道:“安歌该洗洗了。”
宴安歌一愣,上下看了眼自己,顿时脸色爆红。她慌张地从凳子上跳下来,一顿小跑出了厨房。
“诶,安歌?”
阮千柔追了出去,见宴安歌站在池边犹豫不定。
宴安歌这几天反复处于受伤饥饿的状态,浑浑噩噩的,除了想找到阮千柔,根本没心思关注其他。直到现在被阮千柔提醒,才发现自己邋遢得不像样,身上血迹干涸后的异味更是刺鼻。
这样的她竟然还一直想接近干干净净又香喷喷的姐姐,宴安歌想想就觉得羞愧。
她想跳到池子里把自己洗干净,但是看着池水这么清澈,又担心自己这么脏会不会把池子也弄脏?要是把池子弄脏,会不会更惹姐姐生气?
正迟疑着,阮千柔追了过来。
阮千柔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伤到了少年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再者,安歌是男子,她这样说着实失礼。按童瑶的话说,简直像个女流氓。
但若照实说,她潜意识里总把安歌当女孩子,岂不是更失礼?
阮千柔扶额,颇有些为难。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先道歉吧。
“安歌,对不起,是我……你别动!”
阮千柔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吓得宴安歌一抖,身形不受控制地后仰。
她站在池沿边,身后就是飘着几朵碧莲的水池。
阮千柔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拉人,宴安歌却条件反射地推拒了一下。好在阮千柔反应快,直接提着她的衣领,将人带了回来。
只是后续发力难以控制,用力过猛之下两人歪倒在一边。
阮千柔一时气急,翻身将宴安歌压在下面,怒道:“你做什么?很危险不知道吗?武者该有的警觉呢?”
她的私人领地自然不是表面那般无害,以宴安歌的实力该察觉的,还傻乎乎往池边跑。
她更气的是,刚刚她靠近,宴安歌就后退,她拉她,她还拒绝,倒似嫌弃她一样。即便知道宴安歌没有这个意思,阮千柔还是在意。
见阮千柔这般,宴安歌傻乎乎露出一个笑,心想:姐姐这样,是在关心她吧,这是不是表示她们的关系更好了呢?
不过她转念想起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顿时慌张起来,挣扎着想起身,远离阮千柔。
乖乖听话的小孩突然叛逆起来,阮千柔不高兴。
她手压在宴安歌肩上,不让她动弹,声音一沉:“我说的你听见了吗?”
阮千柔生气,宴安歌更是无措。
听她这样问,立刻连连点头:“听、听见。”
顿了顿,她怕伤到阮千柔,不敢用力挣扎,只能轻轻推着她的手,眼泪汪汪地提醒:“脏、脏……”
“这点小事哭什么?”
阮千柔没想到又把人弄哭了,她抬手轻轻拭去宴安歌眼角的泪珠,手刚要放下,突然一定。刚刚紧张气怒之下掉线的思维终于重新启动,阮千柔难以置信——
自己在做什么?!
她霍然起身,背对着宴安歌。向来沉静的人脸上布满红晕,难得吞吞吐吐起来。
“这个……那个……安歌,我拿你当妹妹,你别在意……”
不是!
刚刚没说的话现在脱口而出,阮千柔以手抵额,怀疑自己是不是昏了头。
虽然这是实话,但说出来更像是调戏良家少年还要找托词的怪姐姐,尤其是在如今安歌失忆,心智明显不够成熟的情况下。阮千柔简直不敢想象若有第三人看见,她该是什么形象。
还好童瑶不在。
阮千柔定了定心神,转头微笑:“抱歉,安歌,你是我的客人,若是让你在我这里受伤,我过意不去,所以刚刚一时情急……你,明白吧?”
宴安歌坐起身,双眼亮晶晶的,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