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另一个村民也转到茶亭后面去解手,就听他大骂起来:
“狗曰的牛二,亏你还是小队长呢,拉屎也不走远一些......这才离茶亭几步远?迟早让山神收了你狗曰的!”随着一阵子窸窣声音,那村民边骂边走远了。
牛二呻吟着:“哎呦,实在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回头老子烧香还愿......烧香还愿,还不成吗?'斑鸠儿'你跟过来干什么,是不是早上没吃饱呀,哎呦,你可得走远些...........哎呦喂,不行了,不行了,疼死我了......”
茶亭前面众人听了,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当儿有风吹过,四下里的蝉鸣又聒噪起来。
忽然屋后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响起牛二的声音:“哎呀,不好啦,斑鸠儿让蛇给咬啦....”
众人腾地起身,往屋后抢去。
一丛浅草里,那“斑鸠儿”正面如土色,抱着脚踝,连连呼痛。
“快、快抬回村去,打铁佬那儿有蛇药,快去.....我和柱子留在这儿守着.....娘的,敢咬老子的人,今儿非把你抓了剥皮不可......”
牛二手持一根树枝,使劲抽打着七八步外的一丛灌木,嘴里骂骂咧咧,直把那丛灌木抽得枝叶横飞。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斑鸠儿'抬起,步履匆匆地往村里奔去。
小半晌后,当牛二拎着那条蛇,和柱子从茶亭后面转出来时,发现茶亭前站着一群人。
这些正是自己一直要等的人:吃里扒外的保长王家贵,领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家丁,簇拥着一个气度逼人的戴礼帽胖子--溪口刘家的刘二老爷。
两人不由得惊呆了。
“嘿,牛二?柱子?你们俩…....在这儿做什么?”王家贵已在刘家酒足饭饱,一张脸酡红得像是要落山的日头,他打着酒嗝,目光阴鸷地盯着牛二和柱子。
“.........”人高马大的柱子又低下了头,脸色苍白,浑身瑟瑟发抖。
“嗳,王保长,好好说话。”熊一样的刘二老爷从人群中走出来,摆了摆手,微笑着看向牛二,就像看着一株面黄肌瘦的苞米,“记得你叫牛二罢,怎么还是这么瘦?现下......这日头,都快落山了,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呀?”
“嘿嘿,难得刘姑爷还记得我。”牛二受宠若惊地陪上笑脸,两手背在身后,瘦弱的身体如风摆柳,“我、我们.......我们在抓蛇玩呢.......现下不是过荒的时候么......打、打打牙祭,”牛二说着,捧出了手里的毒蛇,“既然姑爷来了,要是不嫌弃,这蛇就、就送给姑爷您炖汤喝,清肝明目,长、长命百岁的.....”
这是罗霄山里毒性最强的一种蛇,致死率极高。在当地人口口相传中凶名赫赫。山里人都管它叫“山斗方”,得名于它身上那极有规律的菱形花纹。
现在,它那三角形的脑袋被牛二死死攥住,它只好瞪着两点细小的阴冷眼睛,艰难地吐着猩红的信子,本能地缠住牛二的胳膊,不断地用力再用力,直到把它自己卷成一大团麻花,令人眼花缭乱。<!--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