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曹老板与曹昂亦是欣然接受。
“这位乃是常伴我出征的戏军师,名为戏忠,字志才,他有神机妙算之能,今后亦可为陛下出谋划策。”
曹老板接着又将戏志才拉了出来,正色介绍道。
“吾愿拜戏军师为谏大夫,今后朝政之事戏军师可参与讨论。”
献帝又道。
“臣领命。”
戏志才亦是拱手谢道,不喜不悲。
其实这职位就不高不低了,从四品,年奉六百石。
不过献帝其实也是看人下菜,曹昂是曹老板的长子,自然得给足面子,而戏志才作为曹老板的军师,说到底还是外人,献帝上来就给从四品的官职已经不算低,也算是照顾到了曹老板的面子。
“而这位不知陛下是否还有印象,我曾上表请陛下封了一人做司史中郎将……”
曹老板最后才将吴良引上来,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开始介绍。
“吴良,吴有才?”
结果话未说话,献帝竟已准确的唤出了吴良的名字。
倒不是献帝记性好,这年头他身边的官员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哪怕官员之间互相攻杀他也无法钳制,就更不要说这种地方官员走个过场上表要求他册封的官员了,那更是不计其数,整个官场都是乱的,他能记住的人真心只是凤毛麟角。
更何况计算记住又能如何,哪怕是州牧、刺史这种层级的封疆大吏,都时常头一天还在上表求封,第二天便已经不知道死在了什么地方,根本就没有必要浪费脑细胞去记。
因此他能够记住吴良,乃是因为吴良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
一听这话,曹老板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虽以那种截然不同的方式介绍吴良,却不曾想到献帝竟然记得吴良。
甚至就连旁边的吕布、曹昂与戏志才都一脸古怪的望向了吴良。
“!”
吴良心中亦是一惊。
献帝你可不要搞事情啊我与你讲,你如此区别对待,可是会教曹老板怀疑我与你有什么隐情的,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他娘的为何如此害我?
与此同时。
献帝已经继续补充说道:“吾自登基以来批过的表书不计其数,虽有些表书由不得吾,但亦需拿来给吾过目,而在这些表书之中,最令吾耳目一新的便是曹将军几月前派人送来的这幅表书,旁人上表举荐官职,皆是些手握实权的官职,唯有这副表书却只为求得一个没有实权的史官职位,因此朕心中好奇,便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
听到这里,吴良顿时松了口气,这下就不用被曹老板怀疑了。
“原来如此,陛下真是好记性。”
曹老板亦是笑了起来,接着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有才不喜战事,亦不喜政事,却对史事情有独钟,志向便是似司马子长那般编撰出一部史书巨著,我对他的才情与志向颇为欣赏,因此才上表成全于他。”
“乱世之中,却仍有如此志向远大之人,乃是大汉之福。”
献帝似是对吴良同样极为欣赏,笑着点头说道,“既然吴将军以司马子长为榜样,吾心中亦有成全之意,便拜你为与司马子长当初出任过的太史令罢,如此你便可心无旁骛专职编撰史书。”
“臣领命。”
吴良亦是拱手谢道。
结果才刚谢过,献帝的面色却又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问道:“不过吴太史,你可知史官应当具备何种品格,才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称职的史官,才能著出《太史公书》那样的史实巨著?”
“秉笔直书。”
吴良极为干练的只说了四个字。
不得不说,献帝此刻那稚气未消的脸庞忽然严肃起来,非但不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反倒令人觉得有些违和。
“不错,是非善恶,直书不讳乃是史官的天职,若无法做到这一点,便是编撰出了史书,亦无法万古流传,倒不如不著。”
献帝意有所指的道。
“……”
吴良瞬间便听出了献帝的意思,这孩子竟是想借助自己来掣肘曹老板。
“秉笔直书”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
倘若真能做到,那么献帝的是是非非,曹老板的所作所为,其他豪雄的争权夺利……总之一切都要以旁观者的角度事无巨细的记载下来,将这些事情交给后人去评价。
如此若吴良真能做到“秉笔直书”的话,除非曹老板根本不在意后人如何评价,否则便不可能没有顾忌的去做那“乱臣贼子”。
但为了“秉笔直书”,吴良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没有人比吴良更加清楚。
史载春秋时期齐国大夫崔杼杀齐君,史官因为如实写下“崔杼弑其君”而被杀,他的两个弟弟也坚持如实记写,结果还是被杀;第三个弟弟毫不畏惧,依然坚持秉笔直书,崔杼才无奈作罢,而令人震惊的是,前来接替的史官也做好为此赴死准备,另外一个史官也拿着竹简准备去记写,后来知道这段历史已经写成,才没有继续前赴后继。
而就算是司马迁与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亦是为了做到“秉笔直书”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因为司马谈“秉笔直书”,汉武帝刘彻举行盛大的封禅仪式,居然不允许太史令司马谈参加,使得司马谈发愤而死。
后来司马迁接替了父亲的职位,又因为不愿遵照汉武帝刘彻的意思,公然替李陵辩解而惨遭汉武帝腐刑,自此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资格。
如今献帝居然与他耍这个小心思。
吴良却也不傻。
他肯定会“秉笔直书”,这的确是一个史官必须具备的操守,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但后世有些财务部分都会做两本账,一本账用来应付检查,一本账用来……你懂的,那么史书也完全可以写上两部嘛。
一部专门给领导查阅。
另外一部“秉笔直书”,两不耽误,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