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游坐着,目光触及每一个人,“你们今日能坐在这里,除却仰赖自身才华之外,也得益于我给了你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她沉声道,“所以是谁给了你们错觉,让诸位以为自己可以对我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全场鸦雀无声。
“至于牝鸡司晨、乾坤颠倒这样的话便不必说了”,沈游淡淡道,“实在不认同男女平等这个观点的,可以脱去你身上的皂袍,今日便算作这些人的饯行宴了”。
良久,满座皆无声。
“我等……倒也不是看不起女子”,王梁试图打圆场,“不过是担忧先生的身体。况且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摊子事总得有人来继承”。
沈游抬眼看向王梁,轻轻的笑了笑。
“我可以极为明确的告诉诸位”,沈游环顾四周,“我与谨之不会有孩子”。
轻描淡写一句话,宛如炸雷。
“怎么会?”
“先生可是身体不好?”
别说王梁等人,连潘素等都愣住了。
“诸位应当知道我与谨之的大志向?”
在座的几乎人人都默认了沈游与周恪是想在乱世里逐鹿天下的,因为琼州府连军队都拉起来了,甚至于有了六部雏形。
这摆明了是想问鼎天下的啊!
于是众人沉默过后,齐齐点头。
“所以诸位要担心子嗣问题”,沈游笑眯眯的反问他们。
逐鹿天下最大的隐忧就是子嗣。乱世争霸,谁知道自家主公会不会在征战当中狗带,这时候有继承人自然就能够稳定军心。
众人辛辛苦苦的陪你干,就是想博一个从龙之功。你吃肉我喝汤,你登基为帝我封侯拜相。可你要是中途因为没有继承人而导致势力分崩离析,这也太坑爹了吧!
“可如果我告诉你我与谨之并没有这个志向呢?”
!!
王梁现在就感觉自己可能是真的喝醉了。你他娘的兴文教、广积粮、勤练兵,甚至主动跑去琼州府之外剿匪,大家都以为你要造反,你现在告诉我不是的?
王梁尚在怀疑人生当中,公文宣却根本不信,“既然大人与先生均无此志向,那不知二位志在何方?”
“诸位如何看待陛下?”
周恪终于插话了,但他把话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座众人却不肯说话了。从前大家默认了要造反的,对于这位皇帝自然毫无敬意。可现在你说不造反了,那这意思几乎就是要当一个忠臣能吏,这时候谁还敢说皇帝的坏话。
眼看着全场气氛尴尬,傅越率先发言,“心思深,运气好”。
能够被选中过继来当皇帝,叫运气好。能够坐稳皇位多年,叫心思深。
“那他这运气可真够好啊!”
方柳的嘲讽一出,满房间都笑起来,如果运气真的够好,就不至于一个孩子都没有了。
沈游也笑,“我问的是对于皇帝政绩的评价”。
这下全场更尴尬了,这位皇帝执政以来,大家只觉得自己日子越过越差。对方唯一的能力就是帝王心术玩得好,玩了这么多年都能在朝中保持着平衡局势。
一旦一方人马稍有功绩,即刻就要提拔另一方,这是对方过继出身,多年不上朝却依然能够稳坐皇位的法宝。但也因为这狗屁倒灶的帝王心术,直接致使朝堂党争不断,无人再肯做事。
眼看着也说不出什么优点,众人更加沉默了。
“既然诸位对于皇帝没有看法,那我便来说说我的看法吧”,沈游轻描淡写。
“诸位可有看过琼州学院的政治课本?”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公文宣反应极快,他曾经任教过一段时间,对于琼州学院的了解是在座的人当中最深入的。
“先生是指……”,公文宣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沈游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政治课本封面上写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在座诸人均震惊不已,不是所有人都看过政治课本的,就算看过的人多半也以为这不过是个美好愿景或者是个口号罢了。
“不成,井田制只会让天下大乱!”
简弘是户科的副手,他虽然是个有着崇古抑今臭毛病的人,但也知道井田制是极不现实的。
“她的意思不是天下为公的井田制”,周恪插话了,他轻描淡写,浑然不觉自己在放雷,“而是国家这个概念应当属于每一个人民。也就是说,皇帝的至高无上性本身就是错误的”。
全场寂寂无声,大家都被这个大雷打懵了。
“生杀予夺于一身,无需任何理由,仅仅是莫须有的罪名都可以让人夷三族。倾尽天下之力供一人之乐”,沈游叹了口气,“我以为这原本就是错误的”。
简弘抹了把脸,感觉自己可能没睡醒。
沈游笑了出来,她亲眼见到好几个人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有的甚至打翻了杯盘碗筷。
“现在诸位还需要在意我与周恪的子嗣问题吗?”
“不用不用”,王梁讷讷自语。他脑子都是懵的,但如果沈游与周恪争夺天下不是为了登基,那么有没有子嗣就不重要了!
甚至于他们根本就不该有子嗣,否则必定会有野心家们跳出来,要让两人子嗣上位。其间的血雨腥风不言而喻。况且谁都不能保证两人的孩子不想称帝。
这时候,没有子嗣才能确保禅让制的延续。
等等,禅让制!
王梁心头一阵火热,如果周恪沈游不登基,那么谁都有可能接他们的班!
浑身的血液在沸腾,王梁只觉脑子热烘烘的,他抬头看向周遭的同僚,只觉每一个人都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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