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我认识他,他是干脏活儿的,可不能来洗碗”,正在寒冬里把碗放进大盆里的一位中年妇女顿时嚷嚷起来,生怕管事真让一个收尸人来这里洗碗。
更怕多一个人抢活儿干。要知道,洗碗是按件计费的,而碗的总数是一定的。多一个人就意味着她自己要少一分报酬。
中年女子刘五娘一嚷嚷,石瘸子涨红了脸,手足无措。他也知道自己的活计太脏,人人都鄙夷他。要不是瘸了一条腿,他也是不肯干这个活计的。
可他必须尽快找一个活儿了,石瘸子只好用哀求的眼神看向管事。
管事是一个幼弱的女子,看上去约莫也就十三四岁。今年是就读琼州学院额第三年了,已经开始在府衙的实习生涯了。正好被分配来管理洗碗工人。
她刚刚入读琼州学院的时候曾经被老师带领参观过解剖室,当然知道人死万事皆休。又自幼被教育职业无分高低贵贱,自然格外冷静。
再说了,洗碗这工作原本就是为了以工代赈搞得,否则让灾民自己把自己的碗洗了岂不是更省事。所以越多的灾民愿意来工作就越好。
“收尸的也无碍。按规矩,五十个碗一文钱,摔碎一个碗倒扣五文,能干吗?”,管事淡定异常。
石瘸子闻言疯狂点头,苍老褶皱的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意。
管事一看,愣了愣,“等会儿,你是收尸人,有没有兴趣去做另外一份工作?”
石瘸子一脸茫然。
管事叹了口气,“县衙现在正好在做徐闻县境内的地理勘测工作,他们需要大量的当地人指路。你是收尸人,应该跑过许多地方。我觉得比起洗碗,你更适合向导这份工作”。
石瘸子就是再傻都知道这明显比洗碗拿的钱更多。
“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石瘸子慌急慌忙跪下磕头不止,活生生把管事小娘子吓坏了。管事连忙死拽着将他搀扶起来,“不兴这个的,官府没有磕头礼的!”
“这位管事,他一干脏活儿的都能去,我能不能去?”
方才发言的刘五娘眼中俱是殷切的期盼。春季河水还凉着,洗碗的水极为冰冷,若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工作,谁要去洗碗。
“你若有旁的一技之长自然可以”,管事的眼看着周围女子俱是格外意动的样子,淡定补充道,“县衙招聘各类有一技之长的人,不限男女”。
刘五娘失望的低下了头,能够有一技之长的终究是少数,绝大部分全都是干农活儿的。
管事一看刘五娘关节粗大的手就知道她是一个劳动者,琼州敬重靠劳动吃饭的人,“一技之长的范围极广,你若是农活儿干的极其好,保不准还能去应聘将来徐闻学院的农科先生呢!”
“咱们地里刨食儿的,可不敢污了读书的清净地!再说了,咱们是女子,不能进书院的”,刘五娘连连摆手,素来泼辣的性子里难得的有几分不好意思。
管事极为不解的看向她,“我也是女子啊,我在琼州学院读完书之后就要进府衙工作了,现在就是在试用期啊!”
刘五娘一愣,周围的女子们俱是呆愣愣的看向这个瘦弱的小娘子。他们还以为这个小娘子是家中没了父母兄弟才不得不出来谋生的,保不准还是现在县衙里某个大人物的亲戚,所以才能够来管着她们。
“我们琼州的最高领导者沈先生就是女子,她创办了琼州学院,允许男女一同上学”,管事小娘子唯有一个寡母,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故而极早就懂事了。
可再懂事这也是她第一次离开琼州,内心深处依然带着些许对未知世界的畏惧,提及沈游,像是给了她一种力量。
“我们琼州没有贱籍的,男女都是琼州良籍,只要是良籍,就都享受同样的权利,履行同样的义务”。
“小娘子,莫要胡说,女人生来就得伺候男人的”。刘五娘愣了愣,不以为然的笑起来,像是在听小孩子说些孩子话,于是满面都是不屑。
围观者纷纷应和,刘五娘像是获得了更大的力量,众人嚷嚷起来,言辞之间竟还隐隐觉得这位小娘子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管事初出茅庐,脸皮不够厚实,眼眶隐隐泛红,明显是要气哭了。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不远处有巡逻的三名军士眼看着这帮人聚在一起,生怕酿成百姓啸聚,赶紧冲过来。
“没什么事,是我在嘱咐她们一些事情罢了”,管事赶紧压下泪意,生怕让人看出来。她刚刚出来办差使,还在试用期,就怕今日的事情闹大了,差使办的不好届时县衙把她给辞退了。
冲过来的一名将士面庞尚且还稚嫩,可充沛的营养带给了他精壮的体型。囿于对方是个精壮男子,再加上那身军服的威慑力,一众围观的妇人们不敢再说话了。
可泼辣的刘五娘哪儿肯罢休,这么一个小娘子就能压在她们头上,指东道西,三天之前不过是打碎了一个碗罢了,无论怎么哀求就不肯饶过她,一定要克扣她的钱。
刘五娘一想到这里,越发怒上心头,这口恶气非要在今儿出了不可!
“是啊是啊,管事小娘子在教训我们呢!”
说话阴阳怪气,简直是个老阴阳人了。
一众围观的妇人们闻言哄堂大笑,管事小娘子的眼眶顿时就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又加了一会儿班,所以写的还是有点少。请牢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