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黛玉留神一看,独不见宝钗,便问道:野宝姐姐可好么?为什么不过来?”薛姨妈道:野他原该来的,只因无人看家,所以不来。”黛玉红着脸,微笑道:野姨妈那里又添了大嫂子,怎么倒用宝姐姐看起家来?大约是他怕人多热闹,懒怠来罢?我倒怪想他的。”薛嫩马笑道:野难得你店记他。他也常想你们姐儿们。过一天,我叫他来大家叙叙。”
说着,丫头们下来斟酒上菜,外面已开戏了。出场自然是一两出吉庆戏文。及至第三出,只见金童玉女,旗宝幢,引着一个霓裳羽衣的小旦,头上披着一条黑帕,唱了几句JJ:进去了。众皆不知。听见外面人说:野这是新打的《蕊珠记》里的‘冥升’。小旦扮的是嫦娥,前因堕落人寰,几乎给人为配,幸亏观音点化,他就未嫁而逝。此时升引月宫。不听见曲里头唱的:‘人间只道风情好,那知道秋月春花容易抛?几乎不把广寒宫忘却了!’冶第四出是“吃糠”。第五出是达摩带着徒弟过江回去。正扮出些海市蜃楼,好不热闹。
众人正在高兴时,忽见薛家的人满头汗闯进来,向薛蝌说道:“二爷快回去!一并里头回明太太,也请回去!家里有要紧事。”薛蝌道,野什么事?”家人道:野家去说罢。”薛蝌也不及告辞,就走了。薛姨妈见里头丫头传进话去,更骇得面如土色,即忙起身,带着宝琴,别了一声,即刻上车回去了。弄得内外愕然。贾母道:野咱们这里打发人跟过去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大家都关切的。”众人答应了个是。
不说贾府依旧唱戏,单说薛嫩马回去,只见有两个衙役站在二门口,几个当铺里伙计陪着,说:野太太回来,自有道理。”正说着,薛嫩马已进来了。听般们见跟从着许多男妇,簇拥着一位老太太,但知是薛蟠之母。看见这个势派,也不敢怎么,只得垂手侍立,让薛姨妈进去了。那薛姨妈走到厅房后面,早听见有人大哭,却是金桂。薛姨妈赶亡走来,只见宝钗迎出来,满面泪痕,见了薛姨妈,便道:野妈妈听见了,先别着急,办事要紧!”薛嫩马同宝钗进了屋子,因为头里进门时,已经走着听见家人说的,吓的战战兢兢的了,一面哭道,因问:“到底是合谁?”只见家人回道:野太太此时且不必问3丑细。凭他是谁,打死了总是要偿命的,且商量怎么办才好。”
薛姨妈哭着出来道:野还有什么商议?”家人道:野依小的们的主见,今夜打点银两,同着二爷赶去,和大爷见了面,就在那里访一个有翻的刀笔先生,许他盐子,先把死罪撕掳开,回来再求贾府去上司衙门说情。还有外面的衙役,太太先拿出几两银子来打发了他们,我们好赶着办事。”薛姨妈道:野你们找着那家子,许他发送银子,再给他些养济银子。原告不追,事情就缓了。”宝钗在帘内说道:野妈妈,使不得。这些事,越给钱越闹的凶,倒是刚才小厮说的话是。”薛姨妈又哭道:“我也不要命了!赶到那里见他一面,同他死在一处就完了!”宝钗急的一面劝,一面在帘子里叫人:野快同二爷办去罢。”丫头们搀进薛姨妈来。薛蝌才往外走,宝钗道:野有什么信,打发人即刻寄了来你们只管在外头照料。”薛蝌答应着去了。
这宝钗方劝薛姨妈,那里金桂趁空儿爪住秋菱,又和他嚷道:野平常你们只管夸他们家里打死了人,一点事也没有,就进京来了的;如今撺掇的真打死人了!平日里只讲有钱有势,有好亲戚,这时候我看着也是吓的慌手慌脚的了。大爷明儿有个好歹」儿不能回来的,你们各自干你们的去了,撂下我一个人受罪!冶说着,又大哭起来。这里薛姨妈听见,越发气的发昏,宝钗急的没法。正闹着,只见贾府中王夫人早打发大丫头过来打听来了。宝钗虽心知自己是贾府的人,一则尚未提明,二则事急之时,只得向那大丫头道:野此时事情头尾尚未明白,就只听见说我哥哥在外头打死了人,被县里拿了去了,也不知怎么定罪呢。刚才二爷才去打听去了。一半日得了准信,赶着就给那边太太送信去。你先回去道谢太太惦着,底下我们还有多少仰仗那边爷们的地方呢。”那丫头答应着去了。
薛姨妈和宝钗在家,抓摸不着。过了两日,只见小厮回来,拿了一封书,交给小丫头拿进来。宝钗拆开看时,书内与着:
大哥人命是误伤,不是故杀。今早用蝌出名,补了一张呈纸进去,尚未批出。大哥前头口供甚是不好。待此纸批准后,再录一堂,能够翻供得好,便可得生了。快向当铺内再取银五百两来使用,千万莫迟!并请太太放心。余事问小厮。
宝钗看了,一一念给薛姨妈听了。薛姨妈拭着眼泪兑道:野这么看起来,竟是死活不定了!冶宝钗道:野妈妈先别伤心,等着叫进小厮来问明了再说。”一面打发小丫头把小厮叫进来。薛姨妈便问小厮道:“你把大爷的事细说与我听听。”小厮道:野我那一天晚上,听见大爷和二爷说的,把我唬糊涂了。”未知小厮说出什么话来,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