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腊梅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向付永根问道:“叔儿,俺那大妹子今年多大了?”
付永根想想回答说:“嗯,今年十五了,还小呢。”
“哎哟,都是大闺女了,可不小了,该给她找个婆家了。”田腊梅掩嘴“咯咯”一笑说:“在我们那个地方,像妹子这么大的都快当妈了。像妹子这么水灵,早一天找个婆家,叔儿也好早一天当上姥爷,是吧?”
一句话直说得付永根满脸羞红,他是个红脸汉子,又是个火爆脾气,但是有句常言说得好:在人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付永根自己也知道,他是人家的长工和佃户,况且今个儿又是来向人家借粮的,有求于人家,怎能为了娘们儿说的一句话翻脸呢?他低着头没有说话。
“看你说的什么话?”郑春和一见付永根不高兴的样子,急忙把话接过来打着圆盘儿说:“永根叔儿,你侄儿媳妇没别的意思,她是说该给俺那个妹子早点儿找个婆家,这样一来也能减轻些你和婶儿的负担,再让婆家多给点儿彩礼,你们的日子不也就好过些了吗?不介的话,下面四个小子眼瞅着说话就长达了,以后那什么给他们盖房娶媳妇儿?这不得用钱吗?”
对于郑春和的这番话,付永根思量着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他舍不得闺女,再说他不知道这两口子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他猜想他们是要给闺女说媒,可不知道他们想给闺女找个什么样的婆家?天下当爹的最不愿意提闺女出家的事,何况他有四个儿子,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于是他推托说:“闺女还小呢,这事等过两年再说吧。”
“嘿,都十五了,眼瞅着过了年就十六了,还笑啥?”田腊梅眼睛一转,似乎猜到了付永根的心思,又生怕付永根不答应,她赶忙劝解说:“叔儿啊,你可别这么想,孩子们说话就长大了,尤其是女孩子家,碰上个好人家不容易,要是有好的人家就趁早给她定下,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儿啊。你想想叔儿。”
别看田腊梅是个外乡人,而且听说还是个大家闺秀,说起话来侉声侉气的腔调儿,有时候“嘟噜嘟噜”的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只能听个大概意思,但她说的确实也是乡下人的家常理道。
付永根依然低着头默不作声。田腊梅自以为刚才的话起了效应,于是接着说:“叔儿啊,跟你说实话吧,我娘家的叔叔家里非常有钱,日子比我爹过得还宽裕,是我们那一带最有名的大富商,他吧有个二小子,也就是我的亲叔伯兄弟,今年刚十九岁,人长得还算可以,就是说话有点结巴,那不算大的毛病。我觉得我妹子挺好的,咱又挺知根知底的,我就和春和商量了一下,想把妹子介绍给我那个兄弟,不知道叔儿和婶儿同意不同意?”
“这……”付永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本想一口回绝,但又怕得罪了他们,于是说:“好是好,就是孩子太小了,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郑春和忙说:“永根叔儿,这可耽误不得,人家男方那么趁钱,肯定说媳妇的少不了,万一人家相中了哪家姑娘,不就把俺妹子给耽误了?俺给你说真话,俺和你侄媳妇儿觉着你家条件不怎么太好,后面还有四个大小子摆在那里,将来人家男方还可以帮帮咱呢。”
“是啊,是啊,要是以后真的成了亲戚,那还有什么话说?我叔叔家必须帮助咱们过日子,这事包在我身上。”田腊梅一拍大腿打了个包条,她赶紧追问说:“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我就去娘家跑一趟。”
“这样吧,也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俺回去和家里商量商量。”付永根起身就往外走。
“哎哎,叔儿,你怎么说走就走啊?你不是来要粮食的吗?走走,俺给你去装。”郑春和显得很殷勤,他挽了挽袖子亲自要去粮仓为付永根装粮食,并且把那个“借”字很婉转地说成了“要”字。
等付永根把粮食扛走以后,他和田腊梅望着付永根的背影,他俩撇着嘴露出了得意地笑容。田腊梅问:“你说他们会不会答应呢?”
郑春和笑着说:“放心吧,这样的美事他们做梦想都不敢想,这是准成,哼,赶明儿他会自动来求咱们的。”
他们原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三天过去了,可仍不见付永根上门回话,田腊梅有些坐不住了,她向郑春和嘟囔说:“你不是说这事准成吗?都三天过去了,哼,咱们可都给我叔儿打了包票的,人家才给咱撂下一千块大洋,这事要是成不了的话,我看你怎么向我叔儿交代?我叔儿那人咱可惹不起。”
“别急,叫贾兴去看看。”郑春和冲院子里喊道:“贾兴!贾兴!”
“来了!”郑府的管家贾兴听到主人的喊叫,一边答应一边小跑着过来,他进门哈腰问道:“东家,您有何吩咐?”
“你去付永根家看看,问问他们,那天谈的这亲事商量好了没有?他到底答不答应?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