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永根又劝道:“没事,你养的孩子你还不知道吗?这小子平时就挺机灵,到了兵营里也差不了,你别老是琢麽这个了,伤那神儿干么?快弄点儿饭,俺都两天一宿没吃东西了。”
可话虽这么说,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心头肉,把他们一个个拉扯大了,大女儿已经几年没有音信,大儿子又这么稀里糊涂不知去了哪里,作为母亲的她,虽然嘴上不对人说,但她心里却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这双儿女。她常常一个人发呆,就连烧火做饭、刷锅洗碗都在默默地掉眼泪,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李氏终于心劳成疾,病倒了。
就因为这,她的病虽说后来治好了,可也时好时坏,身体却大不如从前了,还烙下了自个儿嘟嘟囔囔、爱一个人偷偷的哭这些毛病。
一晃三年过去了,二儿子已经立祖十六岁了,长得五大三粗,啥活计都能干了,不管干什么都挺认真,父母交给的事情,他会不折不扣地完成,所以,父母对他很放心;三儿子立强十三岁,这小家伙儿跟他大哥一样脑瓜好使,心灵、能说会道,爹娘特别喜欢他;老四儿子立国都十岁了,他长得个不高,脾气却挺暴躁,还时常不听话,经常在外面打架惹事,按照付永根对他这个小儿子的评价说:“末了生了这么个小倔驴,打小就不是玩意儿。”
付立国模模糊糊记不清大姐和大哥的摸样了,但他知道他有个大姐和大哥在外面,他们已经好几年不回家了。
这天,终于盼到了儿子的消息,大儿子来信了!付永根和李氏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他们却大字不识一个,只好把儿子们叫到跟前,让三儿子立强给他们念。
大儿子的信很长,足足写了两大篇。付立宗在信中说:
爹娘,见信如面。
自那天和爹分别后,转眼已经离开你们三年多了,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我随队伍打了一年多的仗,后来上峰调我去军校学习了半年,在军校,儿子学会了很多东西,学会了打仗,学会了做人,儿子在外面没有给您二老丢脸。
我现在安然无恙。如今,日寇正在侵我国土、杀我同胞,占领了我们的东北三省。所以,儿子和许许多多的热血男儿一样,决心为国尽忠!
当你们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我营里的三十多个弟兄也许已经到了东北抗日前线,并投入了抗击日寇的战斗中。
人说忠孝不能两全,这次无论儿生儿死,儿永远不忘二老的养育之恩。如果儿子能活着回来,儿一定回到二老身边,不离左右尽我孝心;假如这次儿子真的战死沙场,希望二老不要悲伤,也不要来寻找我,你们的儿子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捐躯的,你们应当感到骄傲和高兴才是。
爹,儿子没有忘记那天夜里在保定的刘守庙里,那位庙里的先人刘守真说过话:我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做汉奸。儿子也记得您嘱咐的话:咱无论在哪儿,决不能欺负咱老百姓。这些儿子做到了。
娘,您整天为儿女们操劳,一定要保重身体。不要惦记我,我会照顾好自个儿的。寻找姐姐的事,暂时就交给弟弟们吧,如果不行,等我回来一定要把姐姐找到交给您。
立祖、立强、立国,大哥不在爹娘身边,你们要大哥替孝敬二老,听话,都是大小伙子了,切勿(用笔划掉了)千万别再让爹娘生气、费心费力了,哥拜托你们了。
另外,告诉爹一下,那个打过你的结巴军官,后来成了我们的团长,在一次战斗中想拉队伍投敌叛变,我和我营里的弟兄反了他,他已经被我枪毙了,然后我和弟兄们商议,决定投奔东北抗日的队伍。
谨此,儿立宗敬上。民国二十一年,五月十二日于热河。
立强结结巴巴地念完了书信,李氏早已经泣不成声了。付永根对她说:“你哭啥?咱没白养这个儿子,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有出息、有种!比他爹强。你应该替儿子高兴才对,就知道哭。”
立强说:“娘,俺大哥肯定当大官儿了,他敢枪毙团长。等俺长大了***当兵,当大官儿。”
娘骂他说:“你个小兔崽子,你以为当兵是闹着玩儿呢?”
立祖和立国兄弟俩幸灾乐祸地冲立强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