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卧龙湖畔飘起了淡淡的白雪,因为雪色极淡,仿佛绒毛,雪花落进凉亭,被火炉的温热化成了细雨。
些许雨水落在纵横的棋盘上,严灵雨蹙眉望着棋子。
缓缓放下未落的白子,说道
“是我输了。”
宋衍摇了摇头
“不能这么说,我毕竟是黑子,贴子之后,若是下到最后多半也是和局。”
严灵雨摇了摇头道
“输了就是输了,在我看来,最后我定会输你半子。”
宋衍蹙了蹙眉道
“以我看,你的棋力比之寻常棋手已胜去太多,即便是跟目前的几位国手相比,差的或许也只是经验。”
严灵雨并没有继续给人夸赞下去的意思,笑道
“其实你这是在夸赞自己罢了,我输你半子,你却说我输那些国手不过一线,也就是说,你与寻常国手无异了。”
宋衍摇了摇头道
“我南诏并无女国手,因此这并不是在夸赞我自己,你是女子,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
严灵雨眉头一挑道
“你的意思是女子便不如你们男子了,你可知当年的大楚女子学文,不比你们男子差,听说当年的承天书院内的女学士风流尤胜男子。”
宋衍略微有些不悦,生冷地道
“大楚终究是灭亡了,如今我南诏兵强马壮,是当年的大楚也比拟不了的。”
严灵雨笑了笑道
“观你棋路,似乎是一个有识之士,原来只是一介井底之蛙。”
宋衍双手扶着棋盘,微微颤抖,足以见之心中愤怒。
宋衍不开口,不代表他身后的柳儿能忍得住这口气。
“你这女人好不讲理,我家公子已经纡尊降贵与你下棋,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可知我家公子是”
“柳儿!你住嘴!”
“公子,她”
宋衍挥手打断了柳儿后面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
“既然棋局已定,在下告辞,只是姑娘棋力不俗,在下十分好奇,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严灵雨笑了笑道
“不敢当啊,我只是自己闲来无事琢磨出来的野路子罢了。”
宋衍笑了笑道
“姑娘大才,可否告知小生,姑娘芳名。”
严灵雨淡淡地道
“不可。”
宋衍竟也不生气,缓缓离开凉亭,柳儿急忙捧着食盒跟上。
离开了凉亭,离开了卧龙湖畔,宋衍边走边笑,竟是笑出了声。
“有趣,实在有趣的很。”
柳儿闻言小声问道
“殿下,究竟什么事这么有趣。”
宋衍摇了摇头道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你说那女子比之当年的楚美人们如何。”
柳儿有些不悦,并未搭腔。
宋衍便自顾自地自言自语,在走过一棵掉完了枝叶的柏树时,突然低语道
“你去查一查,刚刚那个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
说完,宋衍便自顾自向前走去。
长着柏树的墙角,有一抹阴影晃了晃后消失不见。
当宋衍回到郡守府前,只见郡守陈大人正战战兢兢地站在道旁,他身前有一名身披银色铠甲的年迈军官,只是从陈先泽对年迈军官毕恭毕敬的态度上来看,这位军官地位不低。
当宋衍与柳儿走到近前时,年迈军官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地道
“下官玉州州牧尉迟峰拜见太子殿下。”
一旁年纪不比玉州州牧小的郡守陈先泽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宋衍冲两人摆了摆手问道
“尉迟将军,虽然你如今是玉州州牧,但我还是喜欢叫你尉迟将军,不要见怪。”
尉迟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道
“当年护送陛下去莽山狩猎,那时候殿下还小,竟然还记得末将,末将感激涕零,感激涕零啊。”
宋衍微微笑了笑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京了。”
尉迟峰起身抱拳道
“玉州三千骑兵,护送殿下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