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徐府南边一个院宇,正是这徐祠了。位南,便是取先祖徐寄公南征出海之元德。内里三扇门,正门匾上只“宗祠”两字,并长联一副,黑底金字,写道是:“风淳礼彰在孝在仁效南州典范。千秋积厚惟义惟忠秉西陲高德”。
进入院中,两边皆是郎阁、花木、苍松,两道里门皆有联有题,不再赘述。祠堂里悬着祖宗画像,神主在列,气氛穆肃。
众人围随着老太太,却未入祠堂,只在祠堂外供跪拜休憩的议事厅中。此厅无匾,家中也只称“议事厅”三字,但徐家人皆知其中厉害。
原来徐家规距,节寿仪礼是必拜的;之外若有关系千秋承恩、门启族源、振泽家声的事,重大者必先在议事厅议定,商议结果后,入宗祠赏罚处置。
此事事关重大,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秉退了丫头婆子家人,老太君、胡老太太、大夫人柳氏、二夫人周氏、徐天罡、徐佑倧、马管家、钱管家、贾管家、奶奶太太们的个人心腹大丫头,还有告密的秀淓姨太太和目睹下毒经过的孙喻雪两个位子颇低的被破例叫了来,仍是聚了一二十人在。
议事厅外早有一人,摇着折扇站着。人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徐佑倧。不知何时,徐佑倧从他的小将军府赶回了府,已在厅外等候,见人乌压压地来了一群,也是一怔,忙上来请祖母安,请母亲安,请哥嫂安。
徐老太君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也无诧异。徐佑倧退至母亲胡老太太身后,再看孙喻雪竟然跟在二太太丫头身后,也在人群中,甚是惊讶,脸色变了一变。
众人在议事厅中站定等徐老太君秉正言听,老太太却没有说话的意思,捶着虎头拐若有所思。胡老太太也不说话。柳氏也不敢开口。一时哑然。
胡老太太是徐著的填房,亲生儿子只有徐佑倧,是大爷、二爷的继母。传统寡妇不可当家,徐著西去后,长子徐淐径掌家,家中事自然下放一辈,给了大儿媳妇柳氏。胡氏本性不争,也争不过祖宗礼法,面上乐得轻松,只是享福不过最大的老封君——徐老太君,掌权又越不过下边两个儿媳,地位有些尴尬的。
徐天罡只得率先问道:“蔺管家,你说这下毒一事,可属实?”
蔺力只跪着,一言不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着人查过了那汤羹吗?是什么药?”徐天罡转头问道。
“查过了,下在红粳米粥中的是迷药,并没有致命之毒。”马管家上来禀道。
老太太张了口,“那药是给谁下的?”
“二爷不爱甜物,若有人能吃到这粥,除了二夫人,还有福哥儿。福哥儿最喜欢喝甜粥,总是熬好了粥挑细了加蜜糖、牛乳子备着,哥儿起夜、睡前有时会喝的。”采月被这阵仗闹的有点慌,仍是大胆按实情说着,语声断断续续。
“你是给我儿子下的药?”徐天罡喝问道。
“不。我下给谁都可能,却不会害他。因为他不是你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蔺力从被抓就一言不发,此时一句话却使屋中鸦雀无声,过一会儿嗡嗡声渐起。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将整个屋子罩了一层黏而细密的黑雾一般。
秀淓姨太太当下便忍不住惊呼出声,她当日向大太太和老太太告的密,其实自己都没有全然信真,没想到应了今日!这个蔺力着实也太大胆了!不但与二夫人有私情,竟然还说福哥儿是他的血脉!秀淓伸手挽上大太太的右手,大太太轻捏了她一下,秀淓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