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罡先是一惊,才想到此事关窍,一张脸青红紫涨黑,变了好几回色,大声问道:“你胡说些什么?”
蔺力不疾不徐,接着说道:“我与她一早相识,青梅竹马长大,早你十八年。这许多年,你有真心待她吗?她忧思成疾,你又有多关心过吗?我本已经死心,让他们娘儿俩闲逸余生,可是徐府暗日重重,却不能让好人度过。”
徐天罡一张脸气的又青又白,奇耻大辱啊!这是从何说起!竟出来一个“旧相识”!
在场众人惊得呆了,又想看二爷表情,又想看蔺力与周氏的“暗流涌动”,又不敢当真伸了脖子去看,只好瞟一眼,再一眼;几个相熟的互相而对,面面相觑。
大管家们面色更是好看。蔺力并非他们几个长久在徐府中的,才来了半年而已,还是有“门路”进来的,自来有些不合群,只是虽疏离却脾气和软,相处着也还行的一个人,万没料到竟与二太太有此等渊源。
徐佑倧忍不住看向孙喻雪。她垂手低头站着。
孙喻雪原本等着问到她,目睹蔺管家下毒的经过。她刚刚才从这情况下得知那男子的身份,此刻正在捋顺自己的措辞,以免说的不真不透,又怕多言引来不必要的疑惑,讲出那夜的事来,牵扯太多。
竟未料到,突然之间情形大变,不但那男子现身了,做下了另一起“案子”,竟还立时急急地自揽罪过,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话,这等罪过还需旁人作证?这下子……全然是另外一桩案了。
孙喻雪满心的疑惑,一抬头,恰恰也看向徐佑倧。两人在对方眼中看到的都是询问之意,徐佑倧心中虽没有数,眼前这局势摸了几分,这丫头不会是其中一环,反而是这蔺力。这毒是给谁下的呢?今日的苦主没错了,是周氏。可是此刻纵使不安,也寻不得良策。
众目睽睽之下,已不是谁能左右的了。
孙喻雪亦觉得此事不对,蔺管家下的毒总归是没错的,如今若他是周氏的情夫,又是孩子的父亲,那毒到底是对谁下的呢?其中不通不妥之处尚多啊。她又想起了画儿的意外。这些事到底有何关联呢?
孙喻雪心中想着,二太太和蔺管家总不会如此蠢地被人发现,自己少说一句,也少引火烧身,却万万没想到,蔺管家之勇,甚于莽夫。这其中当真没有什么古怪吗?三爷同此案又是何联系?那一夜,他出现的也再巧不过了。
周氏慌忙跪下分证。她身子还没好,卧床许久双腿都无力,跪地膝盖一声脆响。
“老太太,胡夫人,不是这样的!二爷,不是这样的!福哥儿怎么会是别人的孩子!你们莫要听信奸人谗言啊!真的不是啊!”一边分说,一边眼泪都急了出来。
愈想心中愈惊,周氏不明白,前有老太太怀疑,所谓的“物证”均在,后有“情夫”亲承,自己这“丑事”是无论如何也坐实了。蔺力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被下了蛊吗?他是怎么了?
“秀淓,你那日同我说的事,再原原本本讲一遍。”徐老太君沉声说道。
秀淓姨太太便把如何撞见蔺管家带着月白锦带和长命锁,如何觉得眼熟,如何想起逗福哥儿玩耍时瞥见一样的长命锁,心生怀疑,发现了二太太同色同样的锦带,照实又说了一遍,众目睽睽之下,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原本故事本身,便自惊心动魄,听得在场众人都入了神。
秀淓不多时说完了,没忍住忿忿又添了一句,“上月晚秋,圣上慰金秋收获好,给各家诰命夫人新赐的锦带,合的都是秋景秋色。胡老太太是秋溪墨鹤,大太太、二太太次一等的,是素秋藕粉的,我伺候大太太着装,亲手带过,便是如此,我们几个再次一等的是荷绿镶墨。二夫人作为命妇,必要带着赏赐的才对,却独她戴着月白色锦带,那作何解释?”